好容易緩過來,場部對於家屬上工倒是沒有硬性要求,反正她還是掙工分的那波。
隻要自己有得吃,出不出工的,這會子也沒人關注得到她。
就這樣,她難得的在地窩子裡坐了個滿月子。
原本分下來的職工宿舍,隻有邱大山先帶娃娃們搬了過去,她自己還得等出了月子才好挪窩。
黃朵兒這才無比懷念起生那哥仨的時候,吃喝有人管,娃娃們有人搭手幫襯,她真是罪遭少了,才在這節骨眼上要了這小丫頭。
剛生產的人原本就敏感,她們那地窩子又烏漆嘛黑的,摟著小閨女,躺著躺著枕巾就濕了。
等出月子的那天,猛地在太陽底下站的久了些,晚上回去眼睛竟然有點看不清東西。
她這才真的害怕,想起先前婆婆她們說坐月子不能哭雲雲,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真是太由著性子了,竟差點哭瞎了眼睛。
好在後麵她不再刻意的引導自己傷神,眼睛竟然慢慢恢複了清明,這才把裡頭的害怕和這段時間視力模糊的事兒,說給了她男人聽。
“你咋不早說呢?再說了,你也是的,有啥好哭的,你看咱有兒有女不說,還分到了宿舍,你轉農工的事兒,等出了月子也還有希望。
咱過的比好些人都順當了,還有啥值得哭的?”
“山哥,我是可憐咱芸豆,她哥哥們打小就受儘全家人的寵愛,到她了,現在還沒見過爺爺、奶奶、姑姑他們了。”
“又說啥胡話呢?這會兒和那會兒能一樣不?外頭都亂成啥了?娘要敢來管你月子,咱不得被打成資本家做派?”
黃朵兒被唬了一跳,“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彆管啥意思了,這世道少說胡話,多乾活,家裡這攤子還等著你搬過來了拿主意呢”
黃朵兒果然再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邱大山一個人掙,他們六口子吃,尤其那哥仨,人不大,飯量著實不小,她很快就隻顧著糊弄這六張嘴去了。
邱玉玲的工作單位,漸漸被實權派把住了節奏,不再像之前那般人心惶惶。
除了時不時的把大家集中起來去縣委廣場看批、鬥外,內部工作重新變得井然有序了起來。
周小楠還是大忙人,彆說來她家串門了,連周母和她見麵都得預約。
就這還不能管,因為隔條街的巷子裡,有戶人家的孩子也是造反派,好家夥,他不造彆人的反,先把他老子革了,還有他那後媽,齊齊被押到台子上。
而且數他鬥的最狠,竟然親手把自己的爹娘剃了頭。
大家夥兒嘴上都稱讚他覺悟高,扭臉全把院子門扣緊,不敢沾染,連親爹和養娘的命都敢革的人,誰知道哪天朝他們磨刀霍霍
因著這個,周小楠她媽也不太敢像先前那般管教孩子,生怕她自己的閨女也腦子糊屎,乾出那羞先人的事兒來。
“玉玲,下班啦?”
邱玉玲好久沒碰到周遭的鄰居了,這會兒碰到周母,也難得停下來打聲招呼,“嗯,下了,嬸兒也是剛下班嗎?我小楠姐回來沒?”
“哎,這丫頭都跑野了,我說她比縣長都忙,都逮不住她啥時候回來,有時候我下班回來了,發現留的飯沒了,還撇下一堆要洗的鍋灶盆碗啥的”
兩個人隻站著說了一小會兒話就散了,這年頭,管住嘴比啥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