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泗那兒出來,邱玉玲心裡盤算著還漏了什麼,一時間腦子裡裝的都是事兒,隻能耐下性子,心裡頭排出個輕重緩急。
她的秦主任等她停下來,才湊上來,“廠長,下午食堂裡是把子肉,您是去食堂吃還是打回來吃?”
“啊?都開飯啦?我打回家吃吧,我姥姥還擱屋裡等我呢,回去陪她老人家一塊兒。”
“您歇著,我去打回來,您這一路不停點兒的,鐵打的也經不住這麼著……”
邱玉玲打住了她的陳詞濫調,“沒事兒,我和你一塊兒過去,順便看看食堂衛生。”
秦主任咂舌,這就是他們廠長,年輕卻能服眾的原因。
邱玉玲從不在夥食或福利待遇上克扣工人,她的理念就是該花花,該省省。
花要花在人和設備上,省要省在損耗和浪費上。
所以她還成立了自己的審計部門,常態化審計廠裡的各項支出和收入。
大到原材料采購,小到每天送進後廚的菜葉子,就沒有她掌控不了的。
隻要製度鋪陳下去,關關卡卡的她都問主事兒的,甚至不用她大會小會的耳提麵命,棗花廠都沒有其他大廠的諸多浪費情況。
他們的工人還吃的好用的好,不止沒有怨言,都自發的配合。
大師傅瞅見了邱玉玲,一高興勺子都不抖了,滿滿當當的給她扣了一盆子,“廠長夠不?不夠再來一勺。”
邱玉玲笑著誇還是那個味兒,“……出去久了,還有點兒惦記您的手藝。”
其實現在的等級並不分明,但就是很奇怪,工人們似乎不怎麼敢嘻嘻哈哈開邱玉玲的玩笑。
隻有一些年齡大的,會有幾句善意的附和,小年輕們反倒都躲著她走。
邱玉玲也沒空關注這些細節,和大師傅寒暄了幾句,又去後廚看了下操作間的衛生,和沒來得及處理的食材,再就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秦主任敏感的覺得不對勁兒,一路小跑跟在後頭,“廠長,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把內在沒有搞好,回頭我一定改。”能不能先告訴我,具體哪兒錯了?
邱玉玲一看這人不複往日的機靈勁兒,就知道她沒看出來個啥。
“看事物不能隻看表麵,你看幫廚的兩位女同誌,一不戴口罩,二不戴帽子,個人衛生也不甚講究,那領口和袖口……
還有水槽下麵,雖然拿筐遮住了,但不代表看不見就能不清理。
食品衛生是重中之重,進來的人一定要去體檢,不能攜帶乙肝等傳染病。
其次是一個連個人衛生都做不好的人,怎麼能相信她可以做好公共的衛生,都是入口的東西,不要覺得不是大師傅,技術不重要,就可以隨便用人……”
秦主任驚出了一腦門的汗來,“那倆幫廚是日化車間白主任的親戚……”
“不論是誰的親戚,工作門檻兒都一樣,這一條適用於所有人,包括我在內。”
“是,我回頭就找她們談話。”
“不用回頭,你今天就找,不止是她們,還包括白主任。我器重每一個有本事的人,也會對有本事的人多看顧兩眼,但生活和工作從來都是公私分明的。
如果你覺得人情難拿捏,就儘可能的完善製度,讓每個人看到的平台都是一樣的公平公正,這樣,工作起來就不會有那麼多掣肘……”
明明對方比自己小,可是秦主任就是覺得邱廠長的氣勢泰山壓頂,不吼不叫的,就已經讓她脊背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