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從下麵跳上來了？！”於雯麗不可置信地探出頭，前幾天掛起的宣傳橫幅在晚風中呼唰抖動，看了眼底下空蕩蕩的地麵，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助她起跳。
地麵距離露台的高度不高，但也有三四米，人是怎麼能跳上來的？
她還處在疑惑之中，身後便傳來女學生低低軟軟的聲音，夾雜著幾分痛苦，“老師，我腿痛。”
時檸搖晃起來，身子有些站不穩，她牽住了女老師的袖子，借著她靠在了牆壁上，扭了扭腳踝。
人類的身體還是不夠矯健輕盈，跳那麼一下腳踝就跟要廢了似的。
於雯麗回過神，一邊半蹲下來，“老師看看。”
剛剛那副場麵，真是使她心驚，“你竟然能從下麵跳上來，你怎麼這麼厲害呢？”女老師仰頭問道。
時檸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因為她不知道去教室的路，隻好跳上來了，她表情平靜道“我最近練的，從小就跳得高。”
“這樣啊。”於雯麗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這也太高了，最優秀的籃球運動員都不能說直接從第一層樓跳到第二層陽台。
“下次……下次就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於雯麗看著女孩的纖細白皙的腳腕，已經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她的兒子今天也受傷了，走路上被一輛逆行的摩托車剮倒，還好隻是扭了腳，不過這也給她嚇了一跳。
“去老師辦公室擦點藥，不行的話再請兩天假，今晚……”她想到自己班裡那些明裡暗裡欺負時檸的富家子弟，現在女孩雖傷著腳，也不好說他們會手下留情。
她今晚值班，但明天後天，甚至今晚自習結束後，他們會不會傷害時檸，她不敢保證。
於雯麗建議道“請個假吧，去我辦公室批假條，過幾天腳好了再來學校。”
時檸一聽這話，卻搖搖頭“老師，我是來上學的，我不請假。”
於雯麗被她這副認真的樣子惹出幾分笑意，總感覺女孩和之前不一樣了，變得有些呆呆的，但從前身上那股怯懦自卑的氣息卻煙消雲散。
她記得之前時檸和她說話都不敢抬頭，也和她說不了幾句話。
“不急這幾天啊，你成績也不錯，可以帶書回家自學。”她勸道，然後不知不覺壓低了聲音，“主要是怕你傷著腳，還要被班裡的同學找麻煩。”
這話說出來需要一點勇氣，她心裡一直有一份愧疚。於雯麗覺得時檸是懂的，能理解她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座校園裡大部分學生非富即貴，不是她一個小小老師能約束的了。
“找麻煩嗎？”她懵懂地眨了眨眼，時檸的記憶很沉重，從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她能猜到，女孩原來在這個學校並不開心，但她搖了搖頭。
人類沒什麼好怕的，更何況人類小孩。她都不知道比他們多活了多少年。
“嗯？”於雯麗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女孩。
時檸動了動嘴唇，學著人類斟酌措辭，說道“腳隻是有些痛而已，不礙事的，我不請假。”
於雯麗想，女孩家境貧寒，可能是不願浪費學習時間。
“那好吧，先去我辦公室擦藥，不行的話，老師再送你去醫院。”
她伸出一隻胳膊攙扶住女孩。
c班在三樓，於雯麗的辦公室也在三樓。景蘭中學每個年級都有一棟獨立的教學樓，一層就隻有一個班，剩下的教室給學生們自由發揮，通常是拿來做活動室和儲物間。
說是教學樓，其實更像是一座酒店，大廳裡有一間半開放式的玻璃花房，裡麵有人造水池，五顏六色盛開著的嬌豔鮮花，架子上擺著綠植與各類書籍。
於雯麗扶著時檸，從外麵走廊進到花房裡，時檸的步子有些快了，她便讓女孩小心點，不要走太快。
“我隻是痛而已，還是可以走的。”時檸鬆了於雯麗的手，目光放到身旁光滑的樓梯扶手上。
她走了過去，腿一抬把自己撐坐到扶手上，於雯麗還沒來得及擔心，時檸特彆順溜就滑下去了。
貓一樣，輕輕從扶手上跳下，然後繼續等著女人帶路。
“小心點。”於雯麗忽然有些欣慰，說不定時檸在體育方麵尤其有天賦，以前她都沒發現，或許可以試著開發一下。
她下到地麵上，正要從樓梯旁邊的小門出去，忽然發現花房的沙發上躺著一個男生，四肢隨性舒展，一頭略長的烏黑發絲遮住眉毛，過分白皙到稍顯病態的皮膚，半閉著眼睛。
於雯麗瞄了一眼腕表，距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十分鐘。
沙發上的宋祈安聽到動靜便睜開了眼睛，他沒有穿校服，還是那套黑t短褲，地下放著一雙拖鞋。
這純白的沙發幾乎算是他的“王座”，每次他來學校都喜歡霸占這裡。
男生把修長的雙腿放到地麵，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兩人身上，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時檸，很快略過，隨後笑得有幾分慵懶地向於雯麗問好，“老師好。”
接著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枚校徽，“對了老師，這枚校徽是我在路上撿到的。”
於雯麗從他手中接過，驚訝地挑了挑眉。景蘭中學的校徽是陶瓷製的，已經缺了一個小角，琺琅漆麵上鐫刻著蕭煜星三個小字。
“哦，應該是阿星今天落在路上了。”她把校徽收進上衣口袋裡，這個男生不是她班裡，或許是阿星彆班的朋友。
“晚自習快開始了，記得回班。”於雯麗衝男生擺擺手，一手攙扶起身旁的時檸。
宋祈安好像不想放她們走似的，看著時檸，逼近一步問道“她的腳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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