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歎了口氣。
“表舅,我這也是沒有辦法。”
她開始賣慘,矛盾的源頭更是直指李氏宗族。
“您不知道,我爹活著的時候,族裡打著讓族中秀才幫我爹免地稅的名義,將我家中田地全都劃成了族產,後來爹去了,家裡的六畝多地變成了三畝。”
“再後來,娘也病了,那時候買不起藥,大姐去族長那裡哀求,族長給我們拿出了十兩銀子,要走了我們家的一畝地。”
平紡縣周圍地多,地價不貴,但一畝中田也要二十兩銀,就因為當初李大貴一念之舉,家中四畝地就換回了這十兩銀。
“如今家中剩下的田地都是族產,娘一走,家中能做主的人就成了弟弟,我家柱子年幼單純,好哄騙的很,往後他的婚事也都捏在族長手中,又不好太得罪族人,我們這才想出分家的法子。”
“不破不立,新戶落地總是有些優待的,若是能開出幾畝地來,我們姐妹三人辛苦幾年到出嫁,也能給柱子留下點什麼!”
“不然這一年到頭攢下點錢,都叫人哄騙了去,等我們出嫁,柱子又要如何生活?”
李如意那一腔姐弟情深直接滿溢出來,絲毫看不出早上暴揍李柱子的凶狠來。
裡正聽了這話,瞬間沉默了。
因為靠近平紡縣,他們三家村是個大村,一個村子裡有三百多戶,好幾千人,其中主要姓氏為李氏,孫氏和韓氏。
李氏族長屬於最不是玩意兒那種,吃絕戶吃的又當又立,裡正早有耳聞,但又無可奈何。
時人不開化,多數人都愚不可及,可也總有人天生聰敏,沒經曆太多就能看透世事。
李氏族長能騙的了大多數人,卻騙不了所有人。
那些看透的人不說,也不過是知道說了也無用,還給自己招災罷了!
當下這世道宗族禮法大過天,有時候甚至連王法都得靠後。
這李家族長就是李氏宗族的半邊天。
裡正也管不了他。
吃虧的那些人有苦說不出,占便宜的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仁慈嘴臉。
裡正管的太過,人家指責他插手旁人族中事務,有時吃虧占便宜的還會一起罵他。
被罵的多了,他也隻能眼不見心不煩,當做無事發生。
反正李氏族長能下手的,都是他們李家的族人,村中事宜大體還是穩定的。
裡正眉頭皺著,思索片刻也沒有太好辦法,李大貴家這幾個孩子,如果不跳出宗族的束縛,往後確實艱難。
但立女戶也不是好辦法,裡正做不了李如意的主,隻能把這其中的關鍵說明。
“立女戶也不容易,每年還要花費五兩銀子贖役,若是沒有這個錢,就要拿財產充公,若是財產也不夠,那可是要拿人的!”
李如意自然有把握賺到這個錢,但此時,她卻不會這樣跟裡正說。
“我也問詢過,立戶不滿一年不交稅銀,我們收稅要到明年秋天,糧食什麼的攢一攢應該能頂過去。”
“第二年我們自己開的地也能有營收,日子也就能鬆快一點。”
“我大姐明年就十四了,我也十二了,嫁人是早晚的事,也就是這兩年緊一些,等我們把地開出來,柱子也長大了,不那麼好哄騙了,再給他討個老婆,日子也就好起來了!”
裡正對各家各戶有多少地了然於胸,孫氏不在了,少了個藥罐子,四個孩子吃兩畝地的收益,還真能讓她們攢下一些,如果再加上明年多出一畝地的收益,五兩銀也不是天價。
隻是想到了這些,裡正又不得不考慮的更多些。
“你這想法倒是好,可弊端也太多了,萬一你們族長要把這兩畝地也要回去呢?”
裡正心中雖然有所偏向,但還是要把所有不良因素都考慮進去。
李如意也是對答如流。
“沒關係,他要是要就得給我們錢,這些錢贖役兩年肯定沒問題,我們趁著這兩年再去開荒,多開一些,總能把這段時間挺過去的。”
“若是他沒名沒分的就要強占,那就更好了!”
“既然他一點活路都不給我們留,那我們姐妹幾個就一根繩子吊死在縣衙門口,黃泉路上都得拉他一個墊背的!”
裡正被她這話說的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