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小妾看著他時，努力壓下驚恐的眼神，他都沒有注意到。
他養著對方，不就是為了自己舒心嗎？對方心裡如何想，關他屁事。
深夜時分，他又毒發了！
這次的感受更加明顯，而且因為他心中早就有了準備，到了那個時間段，他不止平添了許多的疼痛，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
這種恐懼的感受他很難形容，一想到李如意今天說的話，他隻覺得渾身的疼痛似乎更重了。
深夜，李如意和韓時安正在輪番休息，她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韓時安輕輕將她推醒。
因為不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又因為如今的局麵十分危險，李如意第一時間醒來，她沒有出聲，瞬間摸起了身邊的刀。
兩人都是和衣而眠，隨時準備起身跑路，李如意瞬間跳了起來。
韓時安借著外麵的月光比了個手勢，李如意恍惚之中明白了些許。
她深吸一口氣，壓了壓狂亂的心跳，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口。
韓時安則是躺回了床上，把李如意剛才睡亂的地方整理了一下。
李如意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淩亂，因為梳著簡單的發髻，這時候倒是好整理的很。
等到整理好了以後，院外已經響起了慌亂的腳步聲。
李如意拉開房門，月光投射下來，看見她的身影，院門口的人先是嚇了一跳，但馬上反應了過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女俠……求你了……求你饒了我吧！”
“我實話跟你說吧！我真的沒給他下毒啊！我就是下了點迷藥，他現在這樣不是我弄的呀！我求求你了，把解藥給我吧……我求你了……”
“我都說……我其實就是利用你們，我不是什麼左相的人……我……”
黑夜總是會放大人的崩潰，但李如意卻不想聽他那些秘密。
“夠了！你以為我會信你？”
李如意的聲音在靜謐的黑夜之中帶著刺骨的寒涼，瞬間讓他如墜冰窟。
“你你……你為什麼不信我？”
他身上因為劇痛而浮出的汗，已經在夜風之中吹乾。
兩個人站的不遠不近，卻能穿過月光看清彼此的神色。
京城的夜格外安靜，蛐蛐聲音倒是很大，可也空曠的可怕。
這樣氛圍將對方的崩潰推向了極致。
身體的痛苦和靈魂的痛苦融合到了一處。
“你有什麼值得我相信的？你不過就是想要從我這裡騙解藥罷了！”
“你什麼時候交出解藥來，我什麼時候就給你解藥！”
李如意像是一塊沒有感情的牆壁，不管對方有多少的想法，撞上去都會頭破血流。
這一瞬間，幾日來的壓力都融合到了一起，他對著李如意瘋狂咆哮！
“我看你就是想要讓他死！”
這話似乎觸及了李如意的痛處，李如意的表情瞬間變得也有些癲。
“我想讓他死？我就是想讓他活才放任他信你！怎麼樣……你是誰的人你自己清楚，你怎麼算計我們的你心裡也清楚，如今我不過是收回來一點利息罷了，跟他所受之苦相比，你所承受的不及萬一……”
“你這個狗官！”
大半夜的，沒有人阻攔，兩個人的聲音越吵越大，李如意並沒有刻意壓製，而在家裡作威作福慣了的男人，也沒有太過防備。
雖然是夜晚，但這個宅子裡，還是有很多人聽到了些許風聲。
這些風聲隨著京城之中莫測的局勢飄向了遠處。
兩人吵了一陣，不歡而散。
對方軟硬兼施，不管是跪下來求李如意，還是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都不能讓她動搖分毫。
最後實在是罵的累了，轉頭離開，李如意這才回到了房中。
韓時安手背在腦後，躺在床上不知道思量著什麼，李如意走過去，直接爬到他身上，像是個被子一樣蓋住了他。
韓時安被她這樣子弄的有些好笑，抽出手來摸摸她的腦袋。
“怎麼不高興？”
李如意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說道。
“剛才有一瞬間，我好像真的覺得你中毒了！以後這種辦法不能用了……”
她想說，聽說不好的事情裝的多了容易成真。
韓時安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手還放在她的耳邊。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若不是因我而起，你有很多種辦法擺脫小郡王。”
李如意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傳來。
“也不全是……我初來乍到，也想要有一個信得過的夥伴背書，如今的艱難，也是因為我想要得到的太多。”
到了這般地步，哪有那麼多純粹至極的情感。
她也好，韓時安也好，都是在成為自己的路上選擇了對方。
他們彼此遷就，也互相成就，隻說誰為誰付出，有失偏頗。
或許有得利更多的一方，但從長遠的角度看，另一方也是在穩步上升的。
“韓時安，我就是覺得這個辦法不好，以後再也不會用了！”
韓時安笑了起來，李如意隻覺得耳邊的胸膛在震動著，真實，又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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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不安，不止是因為近日來所經曆的種種。
更是因為對局勢的未知，和對命運的難以掌控。
她此刻麵對的，是比丁白更加龐大的龐然大物，不過是運轉時的餘威，就能把她和韓時安碾死。
她渺小如塵埃，隻是輕輕的推動了一下滾輪，而那滾輪翻卷的力量，就已經要將她掀翻。
而她越是敏銳，越能感覺的那股力量的無可匹敵，任何人的思想在其麵前都微不足道。
可是，這種感覺，她無法表述。
不止因為有人盯著她，還因為她知道，支撐自己的，始終隻有自己。
麵對愛人，也隻是短暫的依靠，停歇。
人永遠也不能失去自己的脊梁，因為對方無法承受兩人的重量，而失去自我的情感，也早晚會坍塌。
李如意不願意這樣！
韓時安輕輕的安撫著她，卻也敏銳的感覺到了她心中的種種。
兩人靠的很近，心卻有些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