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懂事的侄子_風流大宋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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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懂事的侄子(1 / 2)

蔡京自然明白胡衍已經看穿,不過這也無妨,看不穿才會更顯尷尬呢!

他哈哈一笑,指著帶過來的那兩個人道“這兩位,便給胡賢弟介紹一下。這位是朱衝朱員外、旁邊是他的兒子朱勔。說來也巧,他們都是經商出身,卻隻是一直在蘇州這樣的小地方裡折騰。他們一直都跟我說,想要來杭州見一見真正做過大生意的商人。今個兒還真是他們二人的運氣,要說大商人,從淮南到京師,從西北到兩浙,哪裡還有比胡賢弟的生意做得大、做得成功的呢?哈哈哈!”

要說蔡京此人特彆清楚如何說話說得讓人舒服,他的寥寥數語,就點出了胡衍最為得意的經曆,又是很好地把他提前精心安排的這場相遇掩飾成一次偶遇。

然後,那對朱氏父子便就點頭哈腰地將各種直白粗暴的馬屁之語輪番送上,再借著已經開始上桌的酒菜,不住地向胡衍敬酒。

這蔡京實質是一個博學多才之士,各種傳聞典故是信手拈來,但是他去刻意地隻把話題往胡衍最為擅長的經商領域去引,無論是當年京師的物價風波、還是此前《東京時報》所刊載的風物傳奇,他都是恰到好處地提起一個話頭,外加幾個疑問,便引得胡衍對此滔滔不絕地予以展開闡述。

那朱氏父子一開始應該是禮節性地奉承,也許他們瞧著這胡衍年紀甚輕,之前也聽說他是靠了自己的大哥秦剛才到了今日地位,所以並不是太相信蔡京對胡衍的推崇之語。

但是,隨著胡衍的漸漸放開,談及到的各種商場經曆,朱氏父子是越聽越是覺得名不虛傳,再三地向他敬酒並反複表達欽佩之感,已經完全地心悅誠服了。

蔡京看在眼中,他在品嘗了新上的一道素鴨之後,微笑著放下了筷子,對朱氏父子說道“還是胡賢弟說得好啊,這行商也分三六九等,跨州縣者經營國內數地之商者,實為下者;能參與邊境榷場跨國之貿易者才為中者;至於這上者,自然便就是朝廷對胡賢弟委以重任所掌管之海貿市舶業務。”

胡衍雖然被蔡京及那朱氏父子反複恭維,但他畢竟也是久經世故,今天也尚能控製著入口之酒,並未完全昏頭,趕緊笑道“在下哪裡有什麼才能,不過是承蒙我家大哥提攜,又得朝廷信任,才能在這市舶司中勉強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胡賢弟謙虛了!要說秦龍製年紀輕輕,就能做到今天的地位,以我蔡某一路看來,要是沒有了胡賢弟在背後張羅操持這些商貿上的各番事務,那也是不可能的。再看胡賢弟對於秦龍製的忠心,更是朝野之間的一段佳話啊,所以,蔡某提議,為胡賢弟的兄弟之情乾一杯!”

“對對對,兄弟情深,情比金堅!乾杯!乾杯!”

蔡京的一席話,實際上還是不斷地說中了胡衍的一些心事比如他這些年在秦剛背後的功勞,比如他這些年自認為對於秦剛的忠心,比如他這些年逐漸取得的商場與官場上的聲名地位。

“胡提舉之名,早就在江浙一帶流傳啊。我們父子倆都是沒見過世麵的,來杭州,一大幸是能得到蔡都漕的點撥,再一大幸就是今天遇見了胡提舉,往後,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向胡提舉學習,也要望胡提舉多多給小人一些提攜。”朱衝一直躬著身子,滿臉的諂媚之像,倒是讓胡衍聽著略略有了點猶豫之色。

蔡京是什麼人?他一見此狀,立即開口斥道“朱員外你平素和我隨便也就算了,但你哪裡知道海事院裡做事的規矩!什麼點撥、提攜的話以後少說。這胡賢弟的大哥,也就是海事院的秦龍製,是一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胡賢弟又是要在他大哥手下必須要作表率的典範。所以,我在這裡要特彆提一個醒要是想與我胡賢弟結交,首要之事,就是得守法令、守規矩,絕對不可做違法犯紀之事。其次就是,凡事要站在胡賢弟的立場上,不得給他增添麻煩、不可拖累壞了他的名聲。否則的話,我蔡京先拿你們問罪!”

“是是是!是我該死,平時講話太隨意了,是我的錯,我罰酒!我罰酒!”那朱衝也是心領神會,趕緊站起自認罰了一杯酒,便把這番話給搪過去了。

胡衍此時的臉色才稍稍有所好轉。

這朱衝訕訕一笑,卻另起了一個話題道“小人原在蘇州是經營藥鋪起家的,後來攢了些本錢,便漸漸涉及了一些本地盛產的絲綢、糧食等生意。算是老天眷顧,有幾年之間,恰好是糧食豐收年多進了些絲綢、又在蠶桑擴增時多囤了些糧食,總算都是掙得了不少的錢。可是小人心裡清楚,多半都是祖宗積德,沒有踩錯腳步。可是要回到生意之上,這種全靠運氣的事情,總是不可長久的,就是不知胡提舉對此可有高見妙招教我?”

“要是如此說來,那朱員外前幾年的運氣可真謂是不錯啦!”一旦回到生意經的請教上,胡衍便放心地侃侃而談,“生意之道,無非就是對於買賣價格的判斷,判斷對了,低進高出便是賺錢,判斷錯了那便是賠本。這道理雖然人人皆懂,關鍵點卻在於,高明的商人會選擇那種自己可以控製的價格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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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那是。”看得出,朱衝父子還沒有聽明白這裡的真正意思。

胡衍微笑著繼續分析“就拿絲綢與糧食來說,朱員外既然做了這麼多年,可知影響它們的最大因素是什麼?”

“江南田地多已開墾完畢,種糧的田地多,糧價就要下來,種桑的地方多,絲綢價格就要下來。”朱衝回答道。

“的確,絲綢與糧食若是隻在本地售賣,便會受到這個原因的影響,而農民選擇種什麼,商人卻又很難直接影響到,便隻能靠猜測與下賭注而決定。所以,我便說,朱員外這兩年的運氣不錯。”

“可是,如果能夠跳出江南小地方,站到了海洋這塊大市場。就會發現,江南的絲綢一旦運到南洋,價格直接翻幾番!而南邊的占城稻,即使是收成不好之年,運來江浙的成本,也不會超過這裡最低價格的一半。在這種情況下,江南稻桑之間的比例多少因素,便就小得可以忽略,而決定這些價格利潤的因素,便就是海船買幾艘、一年跑幾趟等等。後者的因素,朱員外覺得是否更好控製否?”

“妙極!妙極!”蔡京卻是率先拍了拍手中的折扇,讚道,“蔡某原先以為,海貿隻是能運來海外珍寶,又或隻是靠居奇囤貨的手段來賺錢,經胡賢弟這一番解說,才明白真正的原因在於價格因素的可控製啊!”

而原本就基本聽出了大概意思的朱氏父子,經過蔡京的這一番提煉,也是完全明白了胡衍在這其中所要表達的意思。

雖然這隻是大市場商業流通規律的一小點,但是對於習慣了小農經濟與區域小流通環境下的傳統商人而言,這些道理卻是顯得高明無比,瞬間便就征服了這房中的三人,敬酒的氣氛也變得更加熱烈了幾分。

前麵得了蔡京的提醒,朱中父子接下來的話題,便不再提及幫忙照顧之類的事,而是一心一意地向胡衍請教商業操作上的一些手法,並極其虔誠地表達著自己的敬仰之情。

蔡京也十分恰當地問起了胡衍在杭州開設市舶務的情況,胡衍也就隨意說了句“抽解的船太多,擴建碼頭的木料實在是來不及采買。”

哪知朱中聽聞,立刻拍著胸脯說,這木料也是他在蘇州的各種生意中的一種,他立刻就叫人調運個幾千根過來,價錢多少、何時支付,都隨胡衍而定,一切好說。

胡衍真沒想過對方會如此爽快,一時之間卻也不好推托,隻能舉杯感謝朱中的慷慨與仗義,這時看他的模樣,竟然也順眼了許多。

而正是由於胡衍對自己的態度的轉變,在幾輪敬酒之後,朱中卻不知為何捂著杯子竟然小聲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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