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名墨家巨擘麵前,趙無咎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故而免於遭到他們的圍攻。
對於祖師和兩位巨子的決定,甘左不會有任何的反對意見。
因為這種“問心”他自己也是經曆過的——這不僅僅是墨家的絕學,同時也是一項考驗——而隻有通過問心考驗的墨家傳人,才有資格接過矩子令。
從問心之境退出之後,甘左帶著胡羅睺等人,以及滿腹的遺憾離去了。
甘左之所以會遺憾,是因為趙無咎雖然通過了問心考驗,但是他並非墨家傳人。
而甘左的那些弟子,包括為其所看重的胡羅睺和他死去的兒子甘比忽,則全都天賦不夠更遑論通過)來接受這項考驗。
如果他不能在自己死前找到合適的人選,矩子令恐怕十幾年後就將絕跡於人世了。
“難矣,難矣。”
端坐於窄尾廂車之中,甘左也沒心思打譜以自娛了,他滿心想的都是矩子令的事情。
雖然出了半路截殺這檔子事,但是接觸的時間其實很短暫,兩方人馬都沒有什麼損失。隻有親自出手刺殺趙無咎的胡羅睺比較倒黴,身上肩膀掛彩,需要好好將養一段時間。
看了看包裹著白布,靠在廂車內壁調息打坐的大弟子,甘左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突然生出掉頭回去的念頭。
反正,儒、道、墨、名、法,這五家顯學雖然隻剩下儒、道還名存於世,但是它們其實早已交彙貫通,不分你我。
若是這麼想的話,那個趙無咎四舍五入之下,大概、保不準其實也能算個墨者。
要是將矩子令交出去,那甘左這輩子扛了大半生的責任,也就隨之消失了。哪怕之後就立馬入土,他也能毫無壓力地麵對先輩。
可正當他盤算這麼做是否妥當的時候,閉目調息的胡羅睺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個大弟子見師尊一臉惆悵,不由得麵露赧色,他以為是自己的受傷才讓師尊放棄了自殺。
“師傅,等我傷養好了,我自會去……”他剛想保證,接下來自己將會去完成未竟之事,可是卻立刻被甘左揮手製止了。
且不論就實力而言,胡羅睺單獨去刺殺趙無咎無異於以卵擊石,就憑趙無咎能通過問心考驗,甘左都不能後者輕易死了。
“就此為止,阿薩辛自此不接刺殺那個‘趙無咎’的任務,無論是誰、無論提出了什麼報酬。”
甘左一言而決,胡羅睺立刻稱是。
不過,這個大弟子的話也提醒了甘左:哪怕刺殺趙無咎的事情宣告終止,可他們也提前收了雇主的費用,雖然那個雇主是他親外孫就是了。
如果說彆的時候,甘左可以作主將這筆錢退還回去,可現在這筆錢對他來說還有大用。
不單單是為了賑濟扶餘的災民,還有未來胡羅睺等人西進,去追剿可能逃到秦西之地的大荒後裔,也同樣需要大量黃金作為啟動資金。
這錢退是不可能退的。
甘左冥思苦想了一陣,突然靈光一現,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人就是老了,腦子也不好使了。”他頗為自嘲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