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臉龐,口乾舌燥的李達康漸漸回神,後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沙瑞金的那些話,就如同一把把刀。
那是精準無誤的劃開自己的胸膛,一刀一刀的,全都插進了他的心裡。
有的人聽故事,有的人照鏡子。
李達康無疑是後者。
身為一把手,聽不進去群眾和身邊同誌的意見,將整個市委打造成自己的一言堂。
這也就是沒沾點貪汙腐敗,否則李達康今天不可能站在這裡。
清正廉明固然可喜,可專橫霸道,也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沙瑞金的話是敲打也是警告,更是京州市委這麼些年來,對於李達康積壓的種種不滿。
“一個人太自負,眼睛看不到下麵,光想著自己潔身自好了,能有什麼用呢?”
“我們做一把手的,責任大權力大,考慮的事情更要比其他同誌多。”
“光念著自己往上爬,拍拍屁股留下一地爛攤子。”
“所有人都這麼做,所有人都把這當成不成文的潛規則。”
“長久以往,政治環境會不斷惡化,也活該老百姓指著咱們的鼻子罵。”
沙瑞金為這場談話做了一個結尾,措辭很嚴厲,就差沒指名道姓。
李達康臉龐僵硬,心情已是壓抑到了極點。
田國富出麵打著圓場,笑嗬嗬的,倒是樂得吃瓜看戲。
“我在外省主持工作,當時的市委一把手為了成績,大力扶持鄉村學校的建設。”
“這本意是好的,可事情做成以後,他憑借著這個功勞升上去,拍拍屁股走人。”
“後續學校出了問題,搞了一大堆事情出來,新上任的書記引咎辭職,恨死了他的前任。”
田國富說的事不是個例,這樣的情況,在各部門都屢見不鮮,已經形成一種常態。
商人逐利,做官求權,這本是無可厚非的。
可為了賺錢,就去發國難財,就去吃人血饅頭。
他們是沒有違法犯罪,但這種人就該死!
官場同理,單單為了自己的成績,為了往上爬,那麼多的麵子工程和所謂的‘政績工程’,最後苦的是誰?
反正不會是天下那麼多李達康當中的其中一位。
長久以往,當所有人都這麼做,所有人都默認了這個規則。
那麼是不是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殺人放火都是被允許的呢?
規則的製定者,又是誰呢?
“我記得你在金山縣主持工作的時候,提到過一句口號。”
“法無禁止即自由,是吧?”
沙瑞金臉上恢複笑容,隻是這質問的語氣,讓李達康心肝都在控製不住的發顫。
他忙著擦汗,支支吾吾,氣勢全無,哪裡還像是在市委會上,那個霸道專橫的達康書記。
“沙書記,那時候,那時候年少輕狂。”
“當時,當時的政治環境,也和現在的不太相同。”
自己說過的話,李達康無法否認,隻能儘量回避。
沙瑞金也不至於因為一句話為難他,這隻是一個警醒。
“曆史的教訓我們要吸取,人類永遠學不會的,就是從曆史中吸取教訓,所以才會有那麼多重蹈覆轍。”
“沙書記這話深刻,值得我們學習。”
李達康車軲轆話來回說,心裡一團亂麻,也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