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本安累了,也不想再和石紅杏繼續爭論下去。
師妹也好,搭檔也罷,那都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石紅杏這個女人愛權如命,滿腦子想的都是大師兄林滿江。
她把林滿江當神,在家裡客廳掛林滿江的自畫像,把林滿江描述成她的‘偉人’,她的‘上帝’。
可上帝會在乎區區一個凡人的死活嗎?
齊本安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這個師妹,已經是集美的代名詞,終極腦殘的滾刀肉。
跟她說道理,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我不問你王平安的去向,這件事,我會通報公安係統,讓他們發通緝令。”
“人無論在哪裡,一定要找到!”
“錢也要追回來,這是必須的!”
齊本安心累的走到窗前,痛苦的閉上眼睛,這等於是親自將自己昔日的好兄弟,親手送進監獄。
石紅杏認為他做的太絕,齊本安卻鄭重其事道“這是嚴重的違法亂紀,我可以饒了他,法律可以嗎!”
這聲咆哮讓石紅杏受到了驚嚇,她不禁在思考,要是自己落在齊本安手上,這位二師兄能對她法外開恩,高抬貴手嗎?
石紅杏越想越覺得悲哀,齊本安卻對她失望透頂,不再有任何言語。
兩人就此分道揚鑣,這場談話到最後,以不歡而散收尾。
齊本安回到辦公室,打電話叫來了李功權。
李功權是京州中福控股集團電業公司董事長,曾經的‘鐵三角’之一。
齊本安望著他,就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可那些回憶,現在已經成了被埋葬的過去。
“你上次來找我,是和王平安一樣,來給我送錢的吧?”
“先彆急著否認,王平安跑了,那五個億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
“我已經聯係公安機關,通緝王平安。”
“至於你,看在朋友的份上,我懇求你去自首”
李功權站住了,臉上現出低落和淒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
他的態度終於恭敬起來了,分明的叫道“齊董……”
齊本安似乎打了一個寒噤,已經知道,他們之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於是也說不出話。
李功權如實交代了有關情況。
幾年前,京州能源的礦山出了重大安全事故,賬麵上也出現了虧損,正是急著需要錢的時候。
李功權和王平安,就想到了那五個億的協改資金。
他們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解決集團的問題,這隻是一個幌子。
最主要的想法,是想讓肥肉在自己手上過一遍,手上就有了油水。
當時的李功權和丁義珍關係不錯,便拉上王平安,三人一起吃了個飯。
丁義珍大包大攬的答應下來,但提出了一個條件。
500萬的好處費。
這就是肥肉過手後,留下的油水。
丁義珍獅子大開口,可對比五個億,算得了什麼呢?
李功權不敢擅自做主,詢問王平安後,沒想到對方膽子更大。
不僅一口答應了丁義珍五百萬的好處費,還給了李功權兩百萬做獎勵。
至於王平安本人拿了多少,無人得知。
齊本安聽得觸目驚心,也感到悲憤難言。
“五個億的資金在你們手上過一遍,不提王平安的那一份,光你們兩個,就憑空撈走了700萬。”
“丁義珍這個腐敗分子死在了非洲,我看死的太輕巧了!”
李功權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沒有打算抗爭。
東窗事發,他今天不交代,以後也會交代。
主動說清楚情況,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資本引人犯罪,齊董,我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我?”
齊本安看著他,兀自冷笑了一聲。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們也不是資本,你們是國家的高管,人民的底線!”
“底線?”
李功權笑了笑,沒有反駁,但在他心裡,兩者有區彆嗎?
資本就是資本,套上一層皮,無非是穿了衣服,和沒穿衣服的區彆而已。
齊本安深深的為此感到悲哀,他想罵人,可又感到如鯁在喉,罵不出來。
他隻是走到李功權麵前,紅著眼睛,幫他撫平肩膀上的衣服褶皺。
“你父親和叔叔都是愛國華僑,抗日時期心係祖國,沒少給我們的隊伍給予幫助。”
“我知道時代變了,現在的人不講這些,滿口都是錢錢錢,眼裡都是名和利。”
“可功權我們這個大家庭,本該,它本該不是這樣的呀。”
齊本安強忍著心酸,想起在上海奮鬥的日子。
年輕的時候,大家談論的都是理想抱負,滿眼陽光,心裡有著一定的信仰。
可社會發展變遷,這才過去多少年?
人心,早已在歲月的漫漫長河中,被裹上一層又一層的雜質,永遠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