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懶洋洋的趴在羽絨枕上,隻從被子裡探出半條胳膊,虛虛的搭在一邊,顯然是沒有力氣開口說話。
不過,正在一旁單人沙發上抽煙的秦湛十二分乖覺,完全無需吩咐,訓練有素的倒了一杯溫水,狗腿的直接送到她手中。
慕景喝了一小半,反手將杯子遞還回來,示意不要了。
幾次抬手的動作,雖然幅度都不大,但本來就隻是隨便搭在身上的薄被便順勢滑下去好大一截,露出半邊脊背。
供職軍中,哪怕是慕景這個少將,也要受到各種紀律的約束,文職可以留長發,但她這位前線將軍則必須注重儀表——話說回來,慕景自己也不耐煩將大把的時間花在捯飭發型這一類瑣碎上,從來都是乾脆利落的剪短。不過近來事忙,有一陣子沒有修剪,她頭發長的又快,於是發尾便有點長,散碎的灑在脖頸上。
夜黑的發、瓷白的膚,還有半遮半掩的一對蝶翼狀肩胛骨……過於強烈的對比刺激的秦湛當即眯起了眼。
秦湛頓時忘了嘴上還叼著煙,曲起一條腿在床沿坐了下來,右手緩緩放在她肩膀稍稍靠下一點的位置上。
慕景打了個激靈,先前籠罩在周身的慵懶消散了不少,“彆鬨,讓我睡會兒。昨晚一整夜噩夢,今天為了趕回來給你過生日,天不亮就爬起來了。”
秦湛的注意力頓時鎖定了“噩夢”二字,彆的什麼都顧不上了,焦急的問,“夢到什麼了?”
“唔……”慕景自己卻是不緊不慢,她倒也不是不記得,隻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幾秒的等待都讓秦湛急得上火,正要催呢,忽然意識到什麼——嘴裡叼著的煙燒掉了大半,煙灰搖搖欲墜。他慘叫一聲,忙不迭的衝下床。
慕景覺得,沒有比這更提神的趣事了,轉頭去看,饒有興致的欣賞他滿屋子找煙灰缸的窘態。
總算趕在最後關頭按熄了煙蒂,一回頭便迎上了自己寶貝女友笑盈盈的目光,關注點頓時又回來了,“快說,你昨晚夢到什麼了?”
“怎麼說呢?”慕景仿佛有點犯難,“挺奇妙的,好像是無數大腦飄在半空中……”
“啊?”秦湛被自己逼仄的想象力限製了,完全沒聽懂,“大腦?”
慕景表示肯定,“嗯,就是大腦,隻有大腦,裸露的那種,下麵還掛著一段延髓……”
“呃……”秦湛麵如死灰,隻覺自己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他本能的就想找個安全之所躲一躲,縱觀整個房間,最安全且最溫暖的地方當然是被窩,可是,講鬼故事的惡魔女友就在被窩裡呢,秦湛不知該不該自投羅網。
委屈的要命。
“那個,噩夢,”秦湛急需轉移話題,可腦子裡不斷浮浮沉沉的大腦嚴重影響了他,最後吭哧出沒頭沒尾的一句,“人工智能會做噩夢嗎?”
這個問題討論起來,那可真是又深奧又哲學,隻可惜慕景對這些興趣缺缺,以現役將軍的角度提出一個直截了當的解決方法,“凱撒就在樓下,要不叫上來問問?”
人工智能“凱撒”的所有權當然歸軍方——智能化水平達到可以混跡人群以假亂真的程度,而且主體均由記憶變形材料打造,其造價絕對是天文數字,絕非個人能夠負擔得起的。
不過,他的使用權則屬於慕景。
少將軍銜及以上均可以擁有專屬人工智能,特彆是慕景這樣的實戰將軍,人工智能就宛如配槍一般,是必不可少的裝備。
秦湛萬萬沒料到轉移話題居然會轉到這上頭,更慫了。但麵子當前,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怕”字,隻好委屈巴巴的道,“凱撒現在是節能形態吧?那什麼,我……不太喜歡……狼。”
這話當即引起慕景共鳴,悶聲悶氣的抱怨,“我也不喜歡。”
至於為什麼不喜歡,還是不要提了,那畢竟是一個讓慕景更加鬱悶的故事。
慕景很快睡著了,一則是因為她昨晚確實沒睡好,二則更是因為回了家,回了真正能夠放鬆無需設防的地方,沒了壓力,睡眠當然好的不行。
然而秦湛卻沒有陪著,等她睡著之後,輕手輕腳的下樓。
他走後,空調口似乎滲進了一縷薄薄的輕煙,應該不是為了調節房間乾濕度,也不知是要乾嘛。
樓梯才到底,便遇上了狗……不,狼窩,變形為西伯利亞灰狼的凱撒正臥趴在裡麵。
由於三樓是兩位主人的臥室,算是私密場所,人工智能理所當然的被屏蔽在外,沒有特殊命令或緊急軍情,凱撒不會上去。如此算起來,二樓拐角處的樓梯口便成了他距離主人慕景最近的地方。
人工智能當然沒有睡覺的功能,隻有必要的休眠,凱撒在此假寐,保留著對外界起碼的感知,仿佛是在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