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也不去看對方被“炸”的五顏六色的花臉,無比淡定的端著咖啡杯啜了一口,看起來倒不像是死不悔改,而是壓根不認為自己有錯。
順便說一句,咖啡是大明星秦湛親自煮的。既然慕景真的在家裡住下了,他便切實的履行起了照顧她的重任,當真讓中將閣下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神仙日子。
尤其是慕景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那兩天,在大驚小怪的某明星看護下,連床都沒怎麼下過,要吃什麼喝什麼,都是秦湛親自送到床邊。
大概是因為這種氣氛太讓人沉溺,他們兩人不約而同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慕景沒有過問自己從昏迷到清醒的整個過程,但與此同時,她也沒有告知對方自己近來愈發嚴重的噩夢。
她不僅夢到了密林般飄浮的大腦,而且還夢到了它們被取出來的全過程,揭開的頭蓋骨,機械臂如同剜水果果肉一般將大腦完整取出,浸泡在溶液罐中……
彆說是隔著半個地球,哪怕麵對麵,洛倫丁也很難從慕景平靜的臉上看出她此刻腦海中正在不斷浮現的恐怖片場景。元帥閣下被對方的鎮靜自若弄的無比惱火。
洛倫丁元帥的彈了彈那份報告,“這東西,你上次回總部述職時就應該當麵給我。”
當麵?慕景覺得好笑。當麵的意思是,一旦元帥發現此事比想象中還要更加嚴重,便會來個過河拆橋,隨便編個理由把她這個初步調查員留在總部,然後讓更加審慎穩妥的人接手?
慕景非常平淡的回話,“上次回總部,很多事情都還沒有查明白。”這也不是扯謊,起碼符合八成事實。
洛倫丁忽然生起種相當反常的感覺,他現在怕的不是調查不明白,而是有些事被查的太明白了。
實在是自己都認為自己有點病。
有病的元帥按捺住滿心焦躁,儘可能委婉一些,“一區水很深,這個雖然不能明說,但我們都知道,短時間內查不清楚是很正常的。我從來也沒有催促過你。安排你去一區,還給你晉升,都是為了給你更多的機會。”
更多的機會用來做什麼?
放長線釣大魚。
洛倫丁繼續拐彎抹角,“你其實也應該明白,這是一個必須一擊必殺的布局,要麼按兵不動,一旦出手,就是決戰。儘管有些爭鬥可以采取拉鋸的形式,在你來我往之間,逐步鎖定勝局。可是這樣的手段對漢卡克那樣的大家族不行,他們就是一隻章魚,即使砍斷一條觸須,也傷不到根本,反而會引起其它觸須的瘋狂反攻。”
元帥閣下此番羅裡吧嗦,幾乎像是受邀前往軍校給學員們講授戰例的做派了。
不僅講授,字裡行間還帶著一點來自長輩的批判,溫和的譴責她考慮不周。毫無疑問,未成年們很容易被這一手恩威並施的教育給唬住。
但隻可惜,他對麵的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一知半解的小學員。
慕景點了點頭,從肢體語言上來看是相當捧場的,然而神情卻是不加遮掩的滿不在乎,“我十分讚同您的判斷。為了避免拖拖拉拉,我已經與對方決戰了。”
輕飄飄的口氣,好似在談論天氣一般。不,應該說比談論天氣還要更加淡然,畢竟遇上天氣不好的時候,人們總是難免抱怨一句“哎呀,怎麼又下雨了”!可此刻的慕景連一點語氣詞都沒有,每個字都是一個模板裡複製出來的腔調。
以至於洛倫丁沒怎麼聽明白,更不要說去理解其中龐大的信息量了。
慕景仿佛出於善解人意,又補了四個字,“兵貴神速。”
洛倫丁總算聽明白了……然而,明白,卻不代表能接受。
這麼大一個元帥,說話磕巴的就像是剛入伍的新兵,“你……你對漢卡克家族動手了?諾曼……諾曼上將不會善罷甘休的!”
慕景隻是很隨性的攤了下手,“哪裡還有什麼諾曼上將?”
她稍作停頓,驀地綻出一抹笑容,單看笑容的話,幾乎稱得上甜美。“不過你要說前上將諾曼·漢卡克,如今人應該在‘鷹堡’吧。你要探望他嗎?我可以給托克維爾打聲招呼。”
鷹堡隻是俗稱,其全稱是“天鷹太空監獄”,因其外觀像極了一座被放大的碉堡,於是人們圖方便簡化了。
而托克維爾·韋伯,現任鷹堡監獄長,是慕景軍校時期的同班同學,兩人也是差不多同時晉升少將。儘管如今慕景的軍銜比托克維爾高了一級,但似乎並不影響兩人的交情。
但此刻洛倫丁沒空想那些,他也懶得數算慕景究竟有多少朋友,光是“鷹堡”兩個字就已經將他的腦袋炸的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