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諾曼強自冷靜下來,往沙發背上又靠了靠,同時抬起一條胳膊搭在上麵。反正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這位隨時都會忘記身為階下囚的自覺。
諾曼撩起因為年齡而鬆弛的眼皮掃了慕景一眼,“都這種場合了,明人可以不說暗話,治安官的職務說明書與其實際的權力究竟有多大的差距,你當真一無所知?”
名義上治安官的確隻是一個中規中矩的職務,單說手中的武裝力量,遠遠比不上前線將軍。
但如果從操作層麵去衡量,裡麵暗藏的空間大得驚人。慕景自己不就留下了一支千人地麵部隊嗎?以及為凱撒配備的三架機甲,也遠遠超出了限定規格——無疑,這些配置得到了元帥的特批。
對於諾曼的暗示,如果慕景沒有理解錯的話,應該是在告訴她,如果得到了所謂的籌碼,她在一區的勢力能得到極致的擴張。
甚至於超出元帥洛倫丁的掌控。
慕景沉默。
諾曼知道,她並非抗拒,隻是在沉思。
或者用“權衡”來形容更準確一點。
諾曼當然不會放過突然出現的一線生機,決定再加一把火,“雖然有些事我不想提,但為了表達誠意,還是把事情挑明了比較好——關於一區分布的noah實驗室,背後的資助人的確是我。”
他敢於如此直白的承認,與坦蕩無關,無非是認為無關痛癢。不管一區的實驗室牽涉了多少無辜,但不曾損害慕景本人一絲一毫的利益。相反,慕景對於一區的清理乾淨漂亮,無疑又在她的職業生涯裡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自己的苦心經營到頭來卻為彆人做了嫁衣,諾曼也不是不心疼。但老頭子的確是個人物,竟然能壓抑住滿腔憤怒,將偌大的損失轉化為新的籌碼。
“既然都說到這裡了,那我就提個問題——”慕景直視對方,完全是一副虛心請教的架勢,“在你的實驗室名單裡,可有‘秦湛’的名字?”
“秦湛?你那個明星男朋友?”諾曼有此一問,證明其消息還是相當靈通的。
慕景很大方的點頭。
當夜危機重重,當著雷蒙德以及一幫荷槍實彈的士兵,她都敢承認,眼下更沒有必要懼怕一個手無寸鐵的糟老頭子。
況且,她是真想知道。
越是不忍心對秦湛本人“嚴刑逼供”,她就越是無法忽視任何一個“旁敲側擊”的機會。
不管今後局勢如何發展,與諾曼·漢卡克麵對麵談話的機會,這應該都是最後一次了。
諾曼倒是不吝於替對方解答,站在他的立場上,慕景肯提問是好事,證明她也不是無欲無求。諾曼從不認為有欲求是壞事,相反,這樣的人才適合作為“合作對象”。
諾曼斟酌了一下用詞,“你已經找過侯易了,那應該很清楚我們一般不會對名人下手。更何況是,嗬,秦湛這樣的名人。”
猜測得到證實,但慕景卻更加懸心了。
仿佛看穿她的憂慮,諾曼判斷形勢的天平又向自己這邊傾斜了一些,按捺不住的得意。不過嘴上還是儘可能有理有據,“至於在一區總部秦湛顯露的紅瞳,視頻雷蒙德拿給我看了,我認為那與一區的情況有很大的區彆。關於這一點,博士應該是專家,可以……”
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按了靜音鍵,諾曼的聲音戛然而止。
誰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但他的確硬生生止住了話頭。
慕景心裡一空——隻能用“空”來形容,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好似手指尖已經觸碰到了某條極端重要的線索,但還不等抓住,它又輕飄飄的溜走了。
諾曼生硬的撤回話題,“看得出來慕景中將很在意與實驗室有關的一切,那麼,何不自己親自接手呢?以你的能力,原本也不是那種隻知求助彆人的無能之輩,要知道什麼,你完全可以自己查嘛。”
分明是要拖慕景下水的意思了。
不愧是前上將,眼光獨到,認為慕景是遠比他那個侄子雷蒙德更加值得塑造的人才。唯一的問題就是她並非家族一員,而且還具有很重的敵意。血緣關係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在消除敵意方麵並非無法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