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在河北兩路的威望並不夠高,但大宋朝廷實在是太配合了。
先是兩次北伐大軍一路殘害所經州縣,接著兩次慘敗後又大肆搜刮民間,再接著要向金國借兵、贖買燕京七州,卻讓河北、河東三路百姓承擔贖買錢的一半,地方官吏則趁機上下其手,又要狠狠剝削一番。
所以梁山大軍北伐後,諸州縣紛紛響應,若大宋朝狠狠心鎮壓一番,王倫未必能夠短時間內席卷大半個河北。
王倫在河北立足未穩時,大宋朝廷又選擇了觀望,派出使者,期望金兵南下鎮壓梁山軍,可惜完顏阿骨打並未同意。
一直等到梁山代替朝廷,將南京道收回,聞聽金兵北返,趙官家又慌了神,強力要求逃散、蝟集在大名府的官兵北上討伐。
然而他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統帥,童貫、蔡攸逃到了太原府,驚魂未定之際,田虎卻又提兵北上攻打太原,於是河東道也亂了起來。
王倫讓許貫忠坐鎮燕山府,並派重兵把守,他則向南回到冀州坐鎮,繼續整編河北各地兵馬。
這一次梁山軍不擴充也得擴充了,於是原本諸多隻領五百士卒的廂指揮使,紛紛調派,開始執掌一營,同樣地,梁山軍不再以數字為編號,而是以州名為營號。
王倫解散了相當一部分舉事的河北百姓、民兵以及廂軍,仍令各回本鄉,該務農的務農,該經商的經商,舉事的首領、軍官,則各自調任,河北暫時安定了下來。
接著王倫下令,對投降並留任的諸州縣官員進行審查,凡貪贓枉法情節嚴重者,全部罷免,情節十分嚴重的,則按照大宋律令追究責任。
所謂責任,不外乎抄家、流放,同時仿照京東兩路舊製,在河北兩路占領州縣內,推行了“吏員考試”。
聞煥章從濟州金鄉縣令調往趙州出任知州,並負責太行山以東的政務,他也算是通過了梁山的考核,正式被王倫接納。
徐京則從齊州濟南府調往密州,負責密州守城軍事務,王煥從鄆州北調,負責滄州事務。
這些天王倫一直忙著一麵看地圖,一麵拿著名單,不斷地進行著各項人事任命,涉及的人員調動,都要先來冀州座談一番,然後各自上任。
地盤陡然間擴大了一倍有餘,王倫彆無選擇,與許貫忠不斷書信交流,部分原朝廷官員留任,大部分則來回調動,重新去新地任職。
一直忙碌到六月中旬,河北兩路州縣夏糧稅收完畢,德州百姓卻率先聯名送上了萬民書,請求在本州推行均田。
德州挨著齊州濟南府,齊州百姓已經均田完畢,兩州民間多有往來,故而德州百姓也熱切地期盼梁山能夠繼續主持均田,也能夠獲得屬於自己的土地。
就像是比賽似的,棣、恩、洺三州也爭先恐後地送來了萬民請願書,請求均田。
王倫將吳用召來,讓他調查一番,這究竟是百姓自願,還是有地方官員為了表忠心,故意推動的。
王倫並非是不願意推行均田,而是不相信那些留任的前朝廷官員,趙官家在位二十餘年,這天下官場的風氣早就帶壞了,不整頓吏治,這天下早晚會被君臣聯手給敗壞了。
他可不希望這種故意投上官所好的惡習也在梁山內部流行起來,於是吳用這裡開始行動,王倫則將各州縣的商人代表、大地主代表等召集而來。
“均田一事,是我征東大將軍府絕不更改之策。均田非為效仿朝廷殺豬,而是要給百姓尋一條活路。均田是一定要推行的,但我王某也不會斷了諸位的財路,諸位可以去京東兩路,尤其是登萊諸州走一走,看一看。”
“若有願意投錢興辦作坊的,我王某人絕對歡迎,隻要按照規定繳納稅務,征東大將軍府絕不區彆對待爾等。”
王倫定下基調,至於這些人願意不願意合作,他有大軍在手,先禮後兵,若有人給臉不要臉,那他也不會隻是嘴上說一說。
於是在征東大將軍府戶曹的組織下,河北地主、富商代表們,帶著許多不情願,向登萊二州而去。
接下來就是轟轟烈烈的均田,有了京東兩路州縣的經驗,王倫早已經準備好了許多小冊子,分發至諸縣,張伯奮作為均田大使,負責河北西路諸州縣的均田事務,蘇攜則負責河北東路諸州縣的事務。
王倫給蘇攜老先生畫了一個餅,隻要河北東路均田結束,他就調往燕山府任職,對於朝廷投降官員而言,這簡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設想一下,燕雲十六州被割讓出去已經快二百年了,大宋自立國就心心念念不忘的故土,若能做一任知州,在私人造族譜的大宋,這可是實打實的榮耀啊!
燕山府被梁山收回,而且幾乎不費一兵一卒,這件事在天下的影響是巨大的。
因為梁山辦到了朝廷未能夠辦成的事情,於是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梁山已經有了問鼎天下的資格,不再是草寇亂民一般了。
就在趙官家發了瘋似地不斷派兵前往大名府,要與王倫爭奪天下民心時,不少屢試不中的士子,偷偷從東京城跑了出來,向河北路投奔而來。
六月十七日,曹勳帶領百餘名官兵北投,被郝思文領兵接著,大名府震動不已。
曹勳的父親曹組、叔父曹緯,都是東京太學生,皆以學識聞名,但曹組六次應試不第,去年參加殿試又不中,心灰意冷之下,乾脆辭了太學歸鄉去了。
曹組的詞寫的很有名,以“側豔”、“滑稽”而著稱,此時的文人多不齒,但趙官家喜歡,於是曹勳也入了太學,可惜跟他父親一樣,屢試不第。
趙官家得知曹組回鄉,便給了曹勳一個恩補,賜同進士出身,卻轉為武階,以承信郎的身份前往大名府抵禦梁山。
雖然能做官,但曹勳覺得這是一種侮辱,又被大名府本地正牌進士出身的官員調笑,一怒之下,說動了本部官兵,北投梁山去了。
得知消息的趙官家頓時大怒,下旨將大名府官員斥責了一番,又派人寫信給曹勳,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仍舊回歸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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