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話題轉到沉靜的蘇思遠身上,“倒是思遠,我不放心啊。”
聞言,蘇思遠也笑到,“教授,這些處事的道理我也明白的……”
莊墨卻搖搖頭,“你雖明白,卻未必做得到,看著你性子最是溫和,不爭不搶的,可骨子裡若是倔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蘇思遠不以為意的笑笑,“十頭牛不行,那就再加上幾頭便是了……”
“你……哈哈哈!”莊墨笑起來,似是被戳中了笑點。
玉樓春也笑,之前沉重的氣氛在這笑聲裡一掃而光。
一路順暢,一個多小時後便到了秀嶼鎮的地界上,不過沒有進鎮子,而是走了越發偏僻的鄉下小路。
路有些顛簸,車子開得滿了一點,司機抱怨的咕噥著,“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這麼落後的地方?還是天子腳下,簡直給大京城丟臉……”
玉樓春打開窗戶看出去,一落落村舍,白牆灰瓦,還有原始的小籬笆,地裡種滿了莊稼,高高矮矮的錯落有致,遠處有炊煙升起,還有狗吠雞鳴聲,如此田園的生活,在彆處隨意可見,不過放在京城腳下,確實稀罕。
她來過秀嶼鎮這麼多次,竟然都不知道還有這般的地方,看那房舍也有幾十年的曆史,牆壁斑駁,卻沒有翻新的意思。
腳下的路更是保持著老時的舊模樣,不見絲毫現代文明的痕跡。
見狀,莊墨就感慨的解釋,“這裡是也是秀嶼鎮的地盤,上個朝代時,百姓們就住在這裡,這裡遠離京城繁華,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境,據說是當年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隱居在此,後來慢慢的便有流離失所的百姓跟著來安家落戶,漸漸形成了村落,他們世代在這裡男耕女織,連鎮子都很少去。”
玉樓春忍不住問了一句,“建國後,怎麼沒有改建這裡呢?”
京城方圓幾百裡的地方幾乎都走了改革的熱潮,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再不見過去的模樣。
莊墨搖搖頭,“我也說不太清楚,據說是因為這裡的百姓很抗拒改造拆遷,他們住習慣了,不願挪動,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前麵的秀嶼鎮,都還保留著上個朝代的舊貌,那也是一種曆史底蘊和文化傳承,國家還是支持保護的,所以便留下這裡。”
玉樓春淡淡的道,“沒有破壞還是好的。”
莊墨失笑,“對,沒有破壞是好的,現在到處都在建樓,能再看到這種充滿田園氣息的村落,真是不容易了,還有些懷念……”
蘇思遠忽然開口,“教授,我怎麼聽到的說法與您的不一樣?”
莊墨一怔,“什麼說法?”
玉樓春也看過去,心底莫名一動。
蘇思遠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我聽說這裡原本也是想動的,百姓抗拒也是真的,但是國家若是真的想執行,螳臂焉能擋車?”
“思遠的意思是?”莊墨震驚的問。
蘇思遠的表情有些凝重,“據說當時,是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且說這裡的風水不宜改動,若是動了就會損了龍脈,影響國家的運道!這才阻止了……”
“還有這樣的事?”
“我也不確定,隻是偶爾聽來的。”
莊墨沉吟著,“你說的也並非不可能,風水一說,在咱們國家很多當權者都是很信奉的,不宜改動的地方若是破壞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忌諱一點還是好的。”
“嗯,我也覺得這裡有些不同尋常,或許真的是龍脈也說不準。”蘇思遠望出去,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眼眸悠長。
“哈哈哈,那發現的古墓莫不是皇家貴胄的埋身之所?”
蘇思遠搖搖頭,“這個倒是沒聽說。”
玉樓春指著遠處連綿的山,忽然問道,“教授,那些山脈叫什麼名字?”
莊墨看過去,笑著解釋,“那些山脈啊,叫黃花溪。”
“黃花溪?”玉樓春皺眉不解。
“嗬嗬,是不是覺得和名字不符?第一次聽說的人都是這般,我當初也不解,還是查了很多的史料,才在一本很偏的書上看到,原來當年這裡風景如畫,在峽穀之間有一條溪流從源頭一直流到山下,兩邊滿是黃色的野花,而溪水清澈如明鏡,周圍方圓十裡都能聽到水聲,那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
“原來是這樣。”
“嗯,可惜了,現在溪水也不流了,花也不開了,這片山脈漸漸成了荒山被人遺忘了。”莊墨感歎一聲。
玉樓春沒再說話,望著遠處的群山綿延,還有那道裂開的峽穀,心裡那股躁動越來越強烈,她不知道緣由,可想要一探究竟的念頭卻越發按壓不住了。
車子顛簸了半個多小時後,終於停下,離著遠處的山脈峽穀更近了,大約也就一千多米。
幾人下了車,搬下挖掘的專業工具來,站在那裡,一時被眼前的一切給驚住了。
這個被發現的古墓比他們想象中要大,周圍用鐵絲給攔了起來,有人專門日夜看守著,據說是有當地的百姓想在這裡挖井,不小心卻挖到了陳舊的瓶瓶罐罐,然後越挖,便是越奇怪,直到挖出了人的骨頭,他們才意識到是掘到古墓了,這才報了上去。
相關部門得到彙報,便立刻組織了人把這裡保護起來,且封鎖一切消息,又找了人來小心的挖掘,如今,這裡被發掘的已經初顯原貌。
竟然如一座陷入地下的小型宮殿般,雖然有些東西已經被破壞的不完整了,卻還是能從那些斷壁殘垣中,想象出當初該是何等精貴的模樣。
隻是此刻,一切都灰頭土臉的,卻是終於重見天日。
半響,莊墨克製著激動問,“你們兩個覺得如何?”
玉樓春抿唇,沒有出聲,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那些被挖出來的瓷器上,憑她的感覺,這些東西並不多稀奇。
蘇思遠斟酌著開口,“教授,或許我們都想錯了,這古墓並非是不在史冊記載的朝代裡,我覺得就是前朝的古墓。”
莊墨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你說的對,也不對。”語氣一頓,他指著一處地方說,“你們看,那些東西是都帶著前朝的痕跡,可是這墓穴的建造卻和以前發現的有些不同之處。”
蘇思遠皺眉看了片刻,點頭,“教授說的沒錯,好像結構與前朝的不太一樣,而且……還多了一間。”
“是啊,多出來的那一間會是什麼呢?”
“看看便知道了。”
這時,負責看守這裡的人已經走過來,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一臉的憨厚,穿的很樸素卻乾淨板正。
見了三人,先微笑著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這附近村子裡的村長,姓扈,你們喊我老扈就行。”
莊墨笑著打招呼,“原來是扈村長,聽上麵的領導說了,這幾天在這裡看守辛苦你了。”
扈村長憨厚的笑笑,“都是應該的。”
莊墨看了一下周圍,問道,“這附近的莊稼地都是你們村上的?”
“是啊,這一片都是我們村上的,村裡的老徐家本想在這裡挖口水井澆地,誰曾想挖到這個了,他現在還嚇得在家裡躺著呢……”
“是嗎,古墓可是文物,對考古界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嗬嗬,你們文化人懂得多,可我們鄉下人挖到這個,還是有點忌諱,讓你們見笑了……”
“沒事,沒事,那就麻煩扈村長帶我們過去吧。”
“好,好,三位請……”
拉開鐵絲圍起來的簡易門,幾人終於走進去,站在古墓上麵,近距離的看著下麵的一切,那種曆史被埋葬的沉重氣息更加強烈。
玉樓春心口微顫,撲麵而來的詭異感讓她不自覺的呼吸急促。
“小樓,你怎麼了?”莊墨見她自從來了這裡,便表情不對勁,忍不住關切的問了一聲。
玉樓春回神,笑著搖頭,“沒事,教授,大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古墓,有些……太激動了。”
“嗬嗬嗬,沒事就好,行了,咱們也下去看看吧。帶著工具,挖掘的時候小心一些,儘量彆破壞毀損了什麼……”
交代完,莊墨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玉樓春應了一聲,也小心的踩著土塊,下了古墓。
腳一落地,她就盯著遠處眯了一下眸子,慢慢走過去,拿起一件陳舊的瓷器來,撫去上麵的土,露出雕刻精美的圖案,那造型,紋理,還有材質,她甚至不用多看,心裡的感覺便告訴她,這是前朝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放下,又拿起一件來,感覺還是一樣。
接連看了好幾樣挖掘出來的古物,都沒有特彆之處。
她忍不住皺眉不解了,明明那種詭異感如此強烈,強烈到她幾乎肯定在這古墓裡有她想要的東西,為什麼卻都不是呢?
這時,莊墨手裡拿著一樣東西走過來,表情有些失落,“小樓啊,看來我們真是猜錯了,你看看這件,分明是前朝常用的罐子,幾乎不用再懷疑鑒定。”
玉樓春輕“嗯”了一聲,還有些出神。
“你看的呢,如何?可是有什麼不一樣的發現?”莊墨帶著期翼看向她。
玉樓春搖搖頭,指著自己看過的那些說到,“我看得也是一樣,都是前朝的文物,隻有一件銅器早了些,可是也說明不了什麼。”
“是啊,那銅器或許是古墓的主人收藏的古董,隨著他下葬就一起埋了呢。”莊墨的聲音帶著些許遺憾,早先來的的激動散了些。
蘇思遠這時平靜的說了一聲,“教授,學妹,你們沒有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什麼?”
“這古墓裡沒有屍骨!”
經他這麼一說,莊墨忽然意識到了,失聲道,“是啊,古墓裡沒有屍骨,這太奇怪了。”
玉樓春腦子裡閃過什麼,看向站在上麵的人,“不是說,挖井的時候挖到人的骨頭了?”
聞言,莊墨也看向扈村長,“對啊,是有這麼一說辭,扈村長,可有此事?”
“老徐家是這麼說的,當時好幾個人都見到了,或許屍骨……這麼長時間不完整了?”扈村長笑著解釋。
莊墨搖頭,“還是說不過去。”
“那會不會是當初埋葬的時候,就是不齊整的?”扈村長又小心的猜測著。
莊墨沉吟道,“這倒是有可能,不過古人向來最注重屍骨完整,若是下葬的時候不能全部收殮,想來是出了什麼變故。”
扈村長附和道,“是啊,電視上不是經常演,有錢有勢的人家被謀殺,最後弄個屍骨不全啥的……”
這個解釋,玉樓春卻還是覺得古怪,她又多看了扈村長一眼,他憨厚的衝著她笑,眼神溫和乾淨,她收回視線,繼續在古墓裡尋找著她想要的東西。
莊墨和蘇思遠也拿著工具到處敲敲打打著,尋找著有研究價值的發現。
來之前,他們可都是帶著很大的希望,以為會有不一樣的重大發現,誰知道來之後,看到的卻是一座前朝的古墓,雖然大了點,屍骨不完整也帶了點懸疑,但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有考古價值的東西。
出土的那些文物才是最有價值的,偏偏是常見的前朝舊物。
這樣的報告寫上去,實在是寡淡無味。
“怎麼了,小樓?”莊墨正尋找著,轉頭卻發現玉樓春站在一處地方,神情無比的凝重。
蘇思遠也看過去,眼眸一亮,走了過來,“教授,這裡便是咱們之前覺得結構不太一樣的地方。”
莊墨也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來,“是不是就是多出來的那一間?”
“嗯,依著這麼多年考古的經驗,前朝的墓穴構造中,這一間確實顯得很多餘。”
“會不會是藏著什麼?”
玉樓春拿起手裡的工具,小心翼翼的開始挖,“挖開就知道了。”
她的詭異感走到這裡時,達到了巔峰,幾乎讓她顫栗。
“對,挖開看看,都小心一些。”莊墨也加入了挖掘工作。
蘇思遠也選了一麵,仔細的除去塵土。
這一間很小,周圍的土卻異常堅固,三個人挖的很慢。
蘇思遠挖了一會兒,卻像是想到什麼,忽然問上麵的扈村長,“扈村長,這幾日你們挖的時候,怎麼沒有動這裡?”
他這麼一說,莊墨也是察覺的奇怪了,停下手裡的活,看向那人,“是啊,扈村長,你們事先不是都挖的差不多了,怎麼唯獨落下了這裡?”
整個古墓群,都是半場開的狀態,隻剩下這裡難免顯得古怪。
扈村長麵色不變,笑著慢慢解釋,“是這樣的,當時挖的時候,工人們想動那裡來著,可土封的很堅硬,我怕他們使蠻力打開,會損了裡麵的東西。”
“你怎麼能確定這裡麵有東西呢?”莊墨又好奇的問。
扈村長又笑著道,“實不相瞞,在我們這裡,祖輩都有這麼一個土辦法,家裡若是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會挖個地窖或是洞藏起來,土做好防潮,再倒持的堅固些,最後封住口,留個隻有自己知道的記號,這樣就不會被賊惦記了去,所以我當時看到這個,就想起會不會古墓的主人也是留了這麼一個藏寶物的地方,於是,就沒敢動,還是等著你們這些專業的人來挖比較妥當些……”
他這麼一解釋,合情合理了,莊墨笑著點頭,“扈村長考慮的很周到,裡麵要是真的有考古價值的寶貝,你可是功不可沒啊,嗬嗬嗬……”
“哪裡,都是應該的……”
玉樓春一直都沒有說話,隻專注著手裡的活,一點點小心翼翼的挖開,裡麵的空間越來越大,她腦子裡也像是有一個陌生的天地忽然混沌初開。
“快了,再挖一點,就能進去了……”莊墨激動的到道。
幾人的手裡都加快了速度,作為一個考古係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此刻更加興奮的了。
古墓上麵,扈村長一直安靜的看著。
又過了十幾分鐘,終於,那個小間能勉強進去一個人了。
莊墨看著玉樓春,“小樓,還是你來吧,咱們三個人可就你最嬌小了。”
玉樓春點點頭,聲音微啞,“好。”
話落,她小心的抬腿,彎腰低頭,儘量讓自己的身子壓縮,進去的那一刻,她盯著裡麵的東西,心被很狠的撞了一下。
哪怕,此刻,裡麵昏暗無光,幾乎看不清地上的是什麼,可是她就是能清晰的感受到。
“小樓,小樓?”見她失神,莊墨不由的喊道,“裡麵有沒有東西啊?”
玉樓春聲音乾澀,卻又奇異的平靜下來,“有。”
“真的?是什麼?”莊墨的聲音激動起來,恨不得自己進去看看了。
玉樓春慢慢的打開一個個的小箱子,“金銀珠寶。”
聞言,莊墨有些愣,“金銀珠寶?就隻是這些?”
那樣可就沒多大意義了,有錢的人家都會收藏這些下葬,卻沒有多少考古價值。
玉樓春把那些小箱子一個個的遞出去,莊墨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打開一看,確實都是古時的金葉子,銀元寶之類的,還有的箱子裡是女人的首飾,卻也不太稀罕。
他再一次失落,“還有嗎?”
玉樓春看向最後那一個,手指微微顫動,“還有一個。”
“裝的是什麼?”莊墨再次燃起一絲希望。
玉樓春帶著一絲虔誠的抱進懷裡,手指摩挲著,感受著,心裡驚濤駭浪滾過,最後都歸為沉靜,“不知道,這個箱子上鎖了。”
“上鎖了?那隻好回去找開鎖的師傅來了,小樓,你出來吧,裡麵空氣不好,待久了身子受不住……”
“……好!”
玉樓春抱著那個小箱子一出來,莊墨和蘇思遠的目光就被緊緊的抓住了,陽光下,那上麵雕刻的花紋從來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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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禾寫古墓還有點小害怕,嘿嘿,所以簡化了一點。
追這本文文的妹子們有沒有以前看過木禾完結的少爺那本的?那邊,相迎妹子們的號召,又寫了一個番外,是徐文竹的,喜歡的可以去看看。
二月了,離著過年還有幾天,家裡事情也多起來,木禾不會斷更,不過那幾天不能保證萬更,嘻嘻,妹子們多體諒,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