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沒喝酒,吃飯的氣氛有些沉默。
不過,玉樓春很自在,哪怕身邊的兩人給她不斷的夾菜盛湯獻殷勤,她也沒有喝止或是拒絕,偶爾,她還幫兩人夾一筷子,便能讓他們激動歡喜的不得了。
三人倒是其樂融融,對麵的王永年看了幾眼,臉上也沒什麼變化,仿佛對這樣的畫麵很能接受,他吃相並不是很講究,沒有豪門大家族裡的那個氣派,很快便吃完放下了筷子,隨意的拿起紙巾擦了一下嘴,“這裡的菜味道確實不錯。”
慕容秋白接話道,“多謝二叔賞臉了。”
王永年哼笑,“我知道這裡是你的地盤,沒想到啊,你手裡有那麼一家科技公司還不夠,居然還買下了楚漢街,嗬嗬,這份財力比起王家來都更勝一籌。”
慕容秋白不冷不熱的到,“二叔言重了。”
王永年又道,“不過這裡再好,比起玉家的飯菜來還是遜色了。”
慕容秋白臉色不變,“玉家的菜自然是更好的,我吃了多次,深有體會,是不是啊,小樓?”
玉樓春很配合的“嗯”了一聲。
向大少嗤了一聲,“無聊。”
王永年也不惱,而是饒有興趣的又看向他,“東流,你最近很閒麼?部隊上都沒什麼事做?”
向大少也已經吃飽,放下筷子,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爺還在讀書,部隊上的事和爺有什麼關係?我爸媽在那裡就夠了。”
“嗬嗬,是麼?東流真是越來越自信了。”
“嗤,跟爺說話不要拐彎抹角的,爺最煩那些,你想說爺猖狂就猖狂,爺還就是猖狂了,這天下,勢力決定一切,爺有那個猖狂的本事,為毛要裝孫子活著?”
王永年表情僵了一下,“東流,話彆說太滿,有些人是跳梁小醜,你看不在眼裡,可有些人或許比起想象的要強大。”
向大少冷哼,“爺比你想象的也要強大,早晚會你們都知道!”
王永年審視著他,不再說話了。
玉樓春最後吃完,又喊了阿武進來,讓人把桌麵上的東西收拾了下去,重新泡了新茶上來。
這時,王永年才壓下所有的情緒,看著玉樓春問,“玉小姐為什麼想跟我合作呢?你不是該憎惡王家嗎?”
玉樓春平靜的道,“冤有頭、債有主,誰造的孽,誰來買單,我沒有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的暴力習慣,當然,若是有人非要湊上來主動挑事,我也不會放過。”
王永年拍了一下手,“好,有魄力,那我就聽聽你想跟我怎麼個合作法,我能從中得到什麼,你又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
玉樓春說到,“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還請王部長不要介意。”
王永年脊背繃緊,“你說。”
玉樓春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關於王部長的一些過去之事,因為那些事,王部長這些年一直違心的活著……”
她還沒說完,便被王永年打斷,“等等,誰說我活的違心了?我很享受!”最後的那幾個字,他說的咬牙切齒,像是被揭開了傷疤,他把難堪咽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還是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玉樓春淡淡的道,“抱歉,我絲毫看不出你的享受來,實不相瞞,多日前,我曾在帝宮的門口見到王部長出入。”
“然後呢?”
“我沒有在你臉上看到半分歡愉的表情,出入那種花天酒地的場所,一種是喜好,一種是逢場作戲的應酬,還有被逼無奈、為生活所迫,也或者是誤入歧途,可我相信王部長都不在這四種裡麵。”
“那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希望,失望,絕望,茫然無措、掙紮痛苦,這一切之後的自我厭棄和放縱!”
聞言,王永年噌的站起來,臉上的表情陰沉的恐怖,惡狠狠的瞪著玉樓春,像是要吃了她。
向大少和慕容秋白下意識的護著她,玉樓春卻處變不驚。
半響,王永年頹然的坐下,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幾歲。
他再開口時,聲音沙啞蒼涼,還帶著一股子恨意,“沒錯,我被人毀了,那一年我才十六,那時候,我手裡沒有力量,我也不敢張揚,我隻好偷偷的找醫生看,可他們都說解不了毒,z國最好的醫術世家是蕭家,可那些人都得了威脅,根本不給我看病,我那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看誰都充滿恨意,我很所有的人!”
玉樓春不解,“那時候……你為什麼不跟你父親說呢?”
聞言,王永年笑起來,充滿嘲弄和憎惡,“父親?他也配是一個父親?不,他從來不是父親,在他眼裡,王家的所有孩子都不是他的兒子,他一個也不想要,他根本不在乎誰的死活,我跟他說有用嗎?他隻會冷冰冰的說,是我沒用,為什麼要遭了彆人的暗算和毒手呢?哈哈哈……這就是他,哈哈哈……”
玉樓春脊背一陣陣的涼,桌下,兩人握住了她的手。
半響後,王永年才止住笑意,“你說,我這種沒有父母管,連自己男人的自尊都最後被見她的一點不剩的人,我憑什麼不絕望?不厭棄?”
玉樓春無言以對。
王永年又道,“前些年我活的生不如死,可後來,我慢慢的要找到了樂趣,嗬嗬,其實這樣活著不錯,無牽無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瀟灑至極。”
玉樓春這才開口,“真的覺得不錯麼?你不過是心裡有恨,找到報複他們的辦法了,若不然,你隻怕是早就放棄這條命了。”
王永年被這一句話刺激的麵容又有些扭曲,“不錯,那個家裡,若說我最恨誰,便是那兩個老女人了,還有老爺子,怎麼才能報複他們,讓他們永遠活在痛苦了呢?嗬嗬,我想了很多年,也找了很多年,知道碰到顏玉……”
語氣一頓,他詭異的問,“顏玉知道是誰吧?嗬嗬,是我王永年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顏玉這個名字,玉小姐不陌生吧?當初的八小姐八顏玉,嗬嗬嗬,我看到這個名字時就像是中邪一樣的跑去見她,果然不負我望,她長得竟然也和八小姐有幾分像,尤其是那雙眼睛,我當時激動的差點瘋了,我覺得這是老天爺可憐我,終於給我機會了,她那時隻是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沒有背景家世,想出頭很難,我的出現對她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她怎麼會蠢到拒絕呢?”
玉樓春沒說話,一直安靜的聽他說著,隻是莫名的有些同情某個人,他的出生一開始便是個陰謀,而不是意外的醜聞,是眼前這個瘋狂充滿恨意的男人一手造成的。
王永年端起杯子來,喝了幾口水,喝的有些急,嗆的咳嗽不止,半響後,他才又繼續,情緒似緩和了些,“那個女人是沒蠢到拒絕,可她蠢到跳進陷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很卑鄙?嗬嗬,我告訴你,我並沒有強迫她,更沒用手段,是她愛慕虛榮,以為嫁進王家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你說,是不是她咎由自取?”
玉樓春冷冷的道,“不要把所有的過錯都退到彆人身上去,來減輕你自己的罪惡感,她或許愛慕虛榮、貪圖富貴,可若不是被你彆有用心的接近,她或許會在那個圈子裡打拚出來,就算拚不出來,也可以找一個男人嫁了,依著她的容貌,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可……都被你攪亂了。”
王永年哼笑,“也對,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不過也是她倒黴,不對,應該說這是天意安排,不然世界上那麼多人,為什麼就偏偏她長得和八小姐相像?所以,這顆棋子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難,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玉小姐,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當初選她進門時,王家那兩個女人是極力反對的,她們怎麼會允許長了這幅容貌的女人進門呢?那不是膈應她們?嗬嗬,可我偏偏要膈應她們,老爺子這時候是讚成的,你說,這難道還不是你情我願的事?”
玉樓春沒什麼情緒的看著他,“然後呢?”
“然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她成了灰姑娘,進了王家的門,當上了她夢寐以求的豪門貴婦的生活,住進那個象征著最高權力的大院,可是……”他頓住,麵色又扭曲起來,“可是她注定隻能活守寡,一開始,她還不懂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丈夫不和她同床,嗬嗬嗬,可後來,她就是再蠢,也猜到了,我根本就是有隱疾,所以娶她回來是為了遮醜!”
玉樓春蹙眉問了一句,“後來的事……是你設計的?”
王永年嘲弄的笑了聲,“若我說不全是你會不會信?”
玉樓春抿唇不語。
王永年嗬了聲,“真的不全是我的功勞,我隻幫了一半,那一天日子很特彆,王家的人都知道,老爺子在那天情緒會格外異常,誰也不敢跟他說話,他會在那天喝酒,還是喝的爛醉如泥,你猜到是哪天了對不對?沒錯,就是你們八小姐去世的那天,那一天,也是他最脆弱的時候,這一切,唯獨那個蠢女人不知道,然後我跟她說,老爺子在樓上喝酒了,讓她送些醒酒的湯上去,她就上去了,你說,那時候她在想什麼?彆說單純,一個喝醉酒的男人,還是她公公,半夜三更的上去合適嗎?她在王家也住了半年了,如何不知道那一層樓是老爺子自己住?後來……那晚上她沒下樓。”
他說完,看著玉樓春,惡意的問,“是不是很惡心?”
玉樓春沒說話。
向大少似有些受不了,“長話短說!”
王永年不以為意的又道,“再後來,她就懷孕了,就一次,她就中槍了,還真是天意如此,不過知道的人就那幾個,沒人蠢到宣揚,壞了自己的名聲,那個女人以為生下孩子,也許可以擺脫我,跟了老爺爺當姨太太,真是可笑,老爺子再喜歡她那雙眼,也不會背上的罵名,所以她後來就變得抑鬱了,連生下的那隻見不得人的老鼠都不管不問……”
“夠了!”玉樓春打斷。
王永年快意的笑,“我以為你會對這些感興趣,王家的醜聞說給你聽,你不是該高興?”
“謝謝,可惜我沒有那種變態的嗜好。”
“嗬嗬,那好,不說就不說,不過瞞了這麼多年,一下子說出來還真是痛快啊,嗬嗬嗬……”王永年笑得有些悲愴而得意,“再後麵更惡心的你估計更不願聽了吧?總之我走上了一跳不歸路,現在你卻說你可以救我,嗬嗬嗬,我今年都六十歲了啊,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慕容秋白接了話過去,“男人不管多少歲,也願意活的頂天立地,而不是屈於人之下。”
聞言,王永年麵容再次扭曲,咬牙切齒,“對,對,你說的沒錯,我是個取向正常的男人,卻偏偏強迫自己掰彎,屈於人下,那份恥辱……”
他閉上眼睛,半響後,才壓下情緒睜開眼,一字一句的問,“玉樓春,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可以?”
玉樓春平靜的道,“你若不信,我會請舅舅私下先幫你看看,若是舅舅能解毒最好,若是不能,我會請母親幫忙!”
“若是你母親也不能呢?”
“不會,我母親一定可以。”
“你憑什麼這麼相信?”
“母親一生都在致力於研究毒藥,她怎麼會解不開你身上的毒呢?”話語頓了下,玉樓春又冷笑道,“除非你身上下的毒和我父親身上的毒藥一樣,頑固狠辣!”
聞言,王永年明白了,心裡倒是也踏實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說著風涼話,“對,你說的沒錯,若說這天下誰最擅長解毒,非你母親莫屬,嗬嗬,蕭家的嫡長女,京城的第一美人,蕭暖玉,她若是肯出手,我確實願意相信,說來,我貌似倒是沾了你父親的光了,你父親若是不中毒,你母親又怎麼會那麼儘心儘力的去研究毒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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