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的到來,令大帳中的眾將心生反感,軍中多是光明磊落的好漢,對這種阿諛諂媚之人很是不恥,可堂堂的監軍大人,又不好得罪。
其實平日裡張俊隻在自己的營中做他的監軍,很少過來。可今日宋軍大獲全勝,他是怎麼也得來做做樣子的,這個老謀深算的權臣,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更何況他聽到了一些聲音,於是便來這邊看個究竟。
此刻嶽飛和韓世忠等人與張俊寒暄了幾句,嶽飛想到張俊這個時候來怕是沒有好事,便道“在下正欲去請大人來赴慶功酒,大人來得正好,不如隨我等一同吃上幾杯。”
張俊笑道“哈哈哈,這是自然,今次大敗金賊,理應慶祝一番,諸位將軍也儘可開懷暢飲!”說著他掃視了一下在場的眾將,目光落在了陸文龍的身上。“這位小將軍,氣宇軒昂,儀表不凡,我怎麼卻看著眼生?”
嶽飛忙道“大人不知,此人便是陸文龍……”
“陸文龍?”不等嶽飛說完,張俊搶道“好個陸文龍,你的一身好本領,本監軍倒是略知一二。”
張俊的話耐人尋味,在場眾將知道他是另有所指,更有人已麵露不悅。
這也難怪,宋軍才剛剛破了金龍陣,嶽飛還來不及稟報,那麼張俊所言他知曉陸文龍的本領,當是指陸文龍歸順以前,如此說話,眾將自然不滿。
此時,嶽飛接過話茬,表麵上順著張俊說道“大人所言極是,文龍確有大將之風,歸順以來屢建奇功,今次大破金龍陣,文龍更是一馬當先,率部直插陣心,為我大軍破陣立下頭功。”
張俊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走到陸文龍跟前,說道“文龍真是少年英傑啊!”
陸文龍施禮道“大人謬讚了,末將不敢當。”
張俊又是一笑,問道“聽聞那金兀術坐鎮陣心,文龍可曾遇見?”
這貌似隨意的一問,卻如同一支冷箭射過來一般,讓人難以招架。
陸文龍何等聰明,張俊既然能這麼問,說明他定是知道自己在陣中遇見了兀術,這個張俊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不等陸文龍說話,韓世忠走了過來,說道“伯英兄(張俊,字伯英),你問的正好,此子雖然遇見了金兀術,卻被他趁亂跑了,小弟方才已經斥責於他,並和嶽元帥商議,欲從重懲戒。”
乍一聽韓世忠的話,張俊有些不解,他不明白為什麼韓世忠要說刻意這些話,而且對自己有些太客氣了。這韓世忠向來不屑與他為伍,平日裡更是沒有跟他這麼客氣的說過話,今日這是怎麼了?韓世忠稱陸文龍為此子,莫非他們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
張俊正想著,嶽飛上前說道“張大人有所不知,文龍雖是在下軍中統製官,卻是韓兄當年指腹為婚的乘龍快婿,奈何如今兩軍對戰,文龍與秀君的婚事隻能延後。”
嶽飛的這段話一則是告訴張俊,陸文龍與自己和韓世忠的關係,再者也是要封住張俊的嘴,不讓他再問下去。
張俊恍然大悟“哎呀呀,既是一家人,自然好說,我聽聞文龍有萬夫不當之勇,看來大破金龍陣,他也是首功之臣啊!”
韓世忠道“兄長過獎了,此次破陣他雖立下大功,卻由於戀戰而被金兀術乘機逃走,也犯了疏忽之過,方才嶽元帥已經將其削去都統製一職,降為步卒……”
韓世忠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張俊的表情變化。見他聽到陸文龍被降職的處罰依然不露聲色,心中暗罵。可又恐他在陛下麵前詆毀,隻好狠下心來,接著說道“小弟以為要令此子銘記過錯,已命人將陸文龍拉出帳外,軍杖三十,以正軍威。”
“怎麼還要領軍杖?”
“立下大功,卻要受刑?”
“文龍有傷在身,怎麼挨得住?”
一時間,帳中眾將都在為陸文龍鳴不平。
韓世忠心裡也不舍,可是不這麼做,那張俊如何肯罷休,便對張俊說道“兄長身為監軍,這陸文龍之過,還是由兄長發落為好。”
張俊一聽這話,心裡那個氣就不用說了。張俊雖然和陸文龍從未謀麵,但他對這個剛剛投身到嶽飛帳下的少年英雄還是徹查了一番。之所以要查陸文龍,原因很簡單,他不想他的對立麵,也就是高宗趙構的對立麵太過強大。
這一查卻令張俊很是不安,陸文龍不但神武非常,又是忠烈之後,更主要的是他能夠叛金投宋,足見他對金的仇恨頗深。
如今他在嶽家軍效力,豈不是給主張抗金的勢力增加了一個重要的砝碼嗎!於是張俊命人密切監視陸文龍的動向。
要說這個張俊當真不是等閒之輩,他出身行伍,又位列朝班,可以說對軍政兩界的行事都十分了解。拿此次朱仙鎮會戰來說,他就在軍中遍布耳目,為他搜集情報,可以說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他。
果不其然,他得知陸文龍在戰場之上曾經遭遇金兀術,後來金兀術卻逃走了,很有可能是陸文龍有意放走了敵人,這個消息令他心裡有些竊喜。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利用這個契機做些文章,他這個時候來,無非是興師問罪的。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陸文龍竟然是韓世忠指腹為婚的乘龍快婿。而韓世忠袒護陸文龍的態度非常明顯。
戰場之上放走金軍主將金兀術,即便不是有意為之,也是大罪,理應重罰,可韓世忠隻用了一個“疏忽之過”便敷衍過去,這“罪”與“過”一字之差,意義卻大不相同,至於降為步卒和軍杖三十也不過是掩人口舌罷了。他相信若是他不來,隻怕這三十軍杖都免了。
韓世忠讓張俊處置陸文龍,等同於丟給了他一個燙手的山芋。旁人看來,這樣的處罰已經不輕了,張俊本就與在場的眾將不睦,此時他若再對陸文龍做什麼,隻怕會引起眾怒。
張俊何等狡猾,連連搖頭道“賢弟此言差矣,文龍身為嶽元帥帳下大將,又是賢弟的家人,這懲戒之事豈能由我來執行呢?況且文龍為我大軍破陣退敵立下大功,即便有些瑕疵也是情理之中,二位元帥如此重罰已經是嚴明軍紀了,為兄隻是個監軍,這任免獎懲之事怎好插手?”
這張俊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眼角的餘光始終盯著陸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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