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曄從坐著的樹乾處站起身來一躍而下,拍了拍落在肩上的樹葉,然後徑直朝海雲天的方向走去。
盧瓊雙見狀連忙從樹上跟著躍下,低聲朝景曄喊道“喂!喂!不看了嗎!”
景曄懶懶回了句“戲唱完了,再不走,你便留下在樹上打露吧。”
盧瓊雙扭頭朝院子門前的方向看去,見薑雪果真已經上了馬車,隻留下幾名侍衛送了素溪母子上車,院內站著的人影也隻有顧霖壇和他那老仆了。
盧瓊雙回頭,見景曄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月色之中,忿忿不平地嘟囔了句“什麼人啊,還親師兄,就這樣把我丟下自己跑了,真是不講義氣。”
隨即便縱身往海雲天的方向躍去。
薑雪在車上,隻留了徐翀一人駕車,待馬車走到臨庵街口,她推開車窗往後瞧了瞧,見陳錦他們護送的馬車還未出現在視線內,便立時打開車門跳下馬車,抬頭對徐翀道
“你快一些,一會兒到了顧府直接從側門回後院,當作送我回了問晴軒再去馬房交車。餘下的你不必擔心,我已交待了拂冬與曉春,她們會曉得如何做。”
“告訴陳錦他們幾個,”薑雪笑著說,“這幾天好好休息,睡幾個好覺,休整好了,過幾日,咱們要出趟遠門。”
徐翀點點頭,便立刻馳馬而去。
薑雪轉身從另一條巷口走進去,方才從海雲天到這兒來的路上,她已將路認了個七八分,此時正愈從來時的路走回去,卻未想到方才走進巷子不遠,便見一襲紫色身影,長身玉立,斜斜靠在街邊牆上。
縱使夜色昏暗,巷子裡的月光也無幾許,她還是一眼認出來是誰。
從前很多個白日、夜裡,似乎都有一道身影,也是這樣守在宮道、禦花園、千鯉池旁等她。
不知為何,似乎是方才在素溪院中做戲留下的淚水還未流儘,此刻眼眶似乎又熱了熱,視線竟漸漸模糊起來。
記憶中那道身影也出現在前方,與眼前的身影仿佛愈來愈近,即便他們並不是十分相似,卻在些許朦朧的月色與漆黑的牆影之下,兩道身影緩緩重疊到了一起,直至融合一道,變成了眼前這個低眸不語的人。
這樣漆黑如墨的夜色,其實也很好。
薑雪緩緩走到他麵前,輕聲道“你來啦。”
景曄抬起眼眸掃視她一眼,視線停留在薑雪睫羽之上的淚珠處,嘲諷的聲音脫口而出“怎麼,假戲真做了?”
薑雪抬手隨意地拂了拂濕潤的眼角,語氣卻輕快起來“夜深,來時不小心沾了露水。”
景曄隻默然看著她,片刻輕聲嘲弄道“此刻的演技,卻比方才拙劣多了。”
薑雪怔了怔,隨即又笑開來,她指著自己的臉,道“是不是很好笑?堂堂的長樂公主,要淪落到這種地步,裝腔做戲,委曲求全。”
“你覺得委屈嗎?”景曄定定看著薑雪,聲音冷冽兩分。
薑雪放下手,釋然一笑,搖了搖頭。
“我不覺得委屈。”她笑道,“我本也沒有將顧霖壇真的當作自己的夫君過。”
景曄轉身往前走去,見她還在原地發愣,問道“還不走?你的賀家哥哥可已經在等著了。”
薑雪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脫口而出道“讓你久等啦。”
讓你久等了,阿圻。
景曄腳步一滯,開口又是帶著嘲弄的聲音“孤何時說過在等你?不過是看完了戲,見難得有如此清淨靜謐的夜色,才隨處走走罷了。”
薑雪並未與他爭辯,隻邁開輕巧的步子自然地跟到他身後。
盧瓊雙選的地方倒好,雖不是客棧,但入了夜也在經營,難得的是還很清淨,並無人聲嘈雜,隻有幾間雅間中偶爾傳來清雅的絲弦管竹之聲。
二人走到盧瓊雙定好的雅間院門前,卻見盧瓊雙一臉苦大仇深地站在門外,旁邊還有墨漣與墨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