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對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明確。
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位同學,成績不好不壞,從沒有什麼亮眼的表現。需要乾什麼大事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會想起他,但到了新年晚會需要寫賀卡時卻會很自然地記起這位同學——“你說他啊,好像是個很不錯的人”。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這樣的人放在普通人裡大概是個碌碌無為的人,正常地畢業、工作、結婚、生子……可能會在35歲時被裁員,可能一輩子都和老婆沒什麼共同話語,死了以後葬禮致辭都是套的模板。
但是在馭靈者中,這樣的人往往能活到最後。
特彆是當這個過於普通的人身邊有夏至這麼一個仇恨值拉滿地移動靶子時,生存率更是會大大提高。
打一開始,他就沒考慮過正麵對上魔魘神。
“嗨……”他硬著頭皮衝魔魘神打了個招呼,試圖喚醒沉睡在這個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啤酒你還活著嗎?聽得見我說話嗎?聽得見的話,呃,眨個眼睛?你能眨眼吧?這本來就是你的身體嘛,呃……喂喂,啤酒?”
魔魘神像看笑話一樣盯著他,陳浩心裡一陣發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啤酒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發灰,眼瞳也分外渾濁。
很久以前,他見過類似的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翻湧上心頭,這份恐懼不是因魔魘神產生,而是從記憶深處飄出來,是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童年陰影。
“他聽不見的。”魔魘神慢條斯理地說,“這具身體已經是屍體了,身體各個部位都開始發僵了。不過這個季節的客音王國氣候乾燥寒冷,又沒什麼蟲子,這個身體應該會變成蘋果乾一樣的東西。”
——果然已經死了啊。
他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類似的臉了,是在楓城的孤兒院。
每年都會有那麼兩個月的時間,走廊上堆滿了孩子們的屍體,他們無一例外都是這樣灰白的臉色。孤兒院的那些修女們忽悠活著的孩子們說那些都是得了流行性感冒後不好好吃藥的壞孩子,隻要他們乖乖吃藥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陳浩從來不信她們的鬼話,流行性感冒可不會在人的身體上留下那些惡心的傷口。
啤酒那張灰白的臉忽然出現在陳浩麵前,陳浩一驚,抬手用匕首護住身體要害,一腳踹在了魔魘神的肚子上。
魔魘神踉蹌了幾步,退回了樹影下。陳浩緊握匕首,調整著呼吸和站位,順便把隊友們挨個踹一腳,看看有誰還醒著。
不出他所料,踢到第三腳時夏至用極低的聲音發出了咒罵“你個小,差點踹老子臉上了,美女的臉超寶貴啊!”
“你既然醒著就起來幫忙啊,我一個人怎麼對付魔魘神?”陳浩用同樣低的聲音說。
“真沒力氣了,你以為造出一個連魔魘神都分不出真假的分身很容易嗎?而且我覺得我膝蓋那裡的骨頭可能撞裂了,疼得要死。”
還沒被陳浩踹到的楚風翎睜開了眼,說“後者是你自己的問題,你那一摔直接把戰鬥力乾沒了倆。”
“你也醒著啊!”
楚風翎立即閉上了眼“死了。”
“……你媽。”
“安心吧,魔魘神現在的力量取決於他的宿體,剛剛那場幻境應該已經耗光了他的靈力,他接下來隻能和你肉搏了。”夏至說,“他現在是個小孩子,寄宿的屍體也開始僵硬了,再加上魔魘神本人根本就不擅長戰鬥,這麼多debuff疊起來,就連你都能打倒他。”
陳浩深吸一口氣,穩住握著匕首的手,嘀咕道“是不是還差一個叫戰鬥經驗的東西。”
夏至也閉上了眼開始裝死。過了好幾秒,楚風翎扯淡地安慰道“他都死這麼久了,那些戰鬥經驗都該忘光了。”
“這可能嗎!”陳浩氣得直咬牙,回頭一看,發現這對該死的前搭檔竟然在這種時候異常默契地衝他豎起了大拇指,看得他更氣了。
他的眼角餘光捕捉到一點銀光,半轉回身側頭避開了魔魘神的攻擊。鐵絲上的棘刺擦過他的額頭,留下一道細長的傷痕。
鐵絲略過陳浩,朝夏至紮去。夏至這會不扯有沒有力氣的事了,麻溜地蹦起來,抽出空間石裡的長刀打偏鐵絲。
“他媽的真夠記仇的。”夏至用長刀支撐著勉強站了起來,扛起手邊的磚姐說“小橘子,這裡就交給你了!”
“啊…?啊?!”
楚風翎也爬起來,拎起千和東方遠榮的衣領,留下了一句“加油”,跟在夏至身後逃之夭夭。
鐵絲從陳浩身後襲來,他往右滑了一步,想用手中的短劍將鐵絲從中間割斷。卻無奈地發現魔魘神的鐵絲應該是某種較為罕見的魄靈,韌性極強,短劍不僅沒能在鐵絲上留下劃痕,自身還變得透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