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朱棣抬起眼皮,瞥了朱高煦一眼,又放下目光,繼續處理國政。
朱高煦竟生出一種“我又錯了”的錯覺!
……
德慶侯府死裡逃生,廖鏞心有餘悸。
他是方孝孺的門生,這一份師生之情,根本斬不斷。
但廖鏞也需要為了母親考慮。
“繼續留在京城很危險,不如到句容暫避。”
廖鏞和弟弟廖銘商議。
句容距離京師不遠,富庶不在京師之下,消息十分通暢。
“好。”廖銘一口答應下來,他隱隱有些後怕。
德慶侯府簡單地收拾後,立即起身前往句容。
他們這一脈,算是徹底沒落了。
祖先的榮光,被消耗殆儘,連爵位都丟了。
所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祖宗還是留下來一些秘密產業。
“京師風雲變幻,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營救恩師。”
廖鏞憂心忡忡,他從未放棄過機會。
或許等到燕王登基大赦天下,廖鏞還能再次與恩師再次相見。
他肩膀上的擔子,愈發沉重。
等到家族安頓下來,廖鏞發現了句容商業的繁榮。
絡繹不絕的車隊,熙熙攘攘。
好似整個大明的商隊,都途徑此處一樣。
商賈們操持著不同的口音,熟練地討價還價,顯得熱鬨非凡。
廖鏞心神一動,竟有一股從商的衝動。
隻可惜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他不可能舍棄“士人”的前途,追求商道。
要知道,隻要家庭稍微富庶一點,都會鼓勵子孫後代讀書學文從政。
曆史上有記載,截止嘉慶六年,鹽商造就了139個進士和208個舉人。
因為越有錢,越知道權勢的可怕。
商賈沒有靠山,和肥羊沒什麼兩樣。
句容正是因為找到了靠山,所以能夠迅猛地發展。
在王守敬的監管下,句容的營商環境很好,最少沒有爾虞我詐的案件。
廖鏞仗著積累的才學,來到了句容縣衙謀職。
他曾任散騎舍人,入獄後被革職。
江殷打探清楚廖鏞的來曆後,驚愕不已。
他不敢留下這位瘟神,又不想得罪廖鏞,隻好請王守敬出麵。
江殷的小心思很簡單,尋常人遇到這樣的事,必然會對廖鏞敬而遠之。
誰也不想沾染不詳!
唯獨王守敬氣定神閒,泰然詢問道
“閣下出身德慶侯廖永忠一脈?”
這樣的開國勳貴,非是等閒。
朱元璋曾親賜“功超群將,智邁雄師”的牌匾。
奈何下場不是太好,因逾製被賜死。
“不錯,在下德慶侯之孫,廖鏞。”
廖鏞沒有隱瞞,做人坦坦蕩蕩。
王守敬看向廖鏞的目光,有了微妙的變化。
方孝孺被誅十族,很是淒慘。
最終隻有弟子廖鏞為其收屍,得以安葬。
沒想到此舉觸怒了朱棣,廖鏞慘死,從父廖升及弟廖銘充軍,母及廖銘之女發浣衣局為奴。
他明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依舊矢誌不渝、毅然前行。
後世之人,很難理解這樣的氣節。
傻嗎?
很傻。
方孝孺之弟方孝友奔赴刑場時,慷慨而歌
“阿兄何必淚潸潸,取義成仁在此間。”
“華表柱頭千載後,旅魂依舊到家山。”
這就是大明文人的風骨啊!
死很容易。
如何有節操地死,是一門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