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讀書人,怎麼會逆儒?!
寧波府氣象一新。
王守敬當起了甩手掌櫃,專心致誌地垂釣。
他的畫舫小舟,寧靜而祥和。
“沒有案牘的困擾,賢弟的日子越來越舒坦了呢。”朱高熾含笑道。
“我這是提前把好日子過了,等到了雲南上任,舉步維艱才是生活的常態。”
王守敬袖袍淩風,說話坦坦蕩蕩。
“賢弟高升,日子怎麼會難過呢?”
“莫非,賢弟不看好雲南沐家?”
朱高熾心生疑慮,準備和王守敬探討、交心。
“沐家對朝廷忠心耿耿,他們不會背叛大明的。”
“即使沐家不滿朝廷的安排,也隻會針對在下。”
王守敬豐神俊朗,嘴角上掛著從容的笑意。
“那賢弟的憂慮,從何而來?”朱高熾不解問道。
“雲南啊,從來不是朝廷說了算。各地的土司,還有宣慰司的部族,才是最難管教的。”
“陛下要一個安定的南方,我就必須和他們打交道。他們隻講自己的道理,朝廷的道理對自己有利就聽,不利就置若罔聞。”
“我要是待得不順心,非的滅一兩個土司不可,到時候麻煩朱兄撈我。牢獄之苦,我是一點享受不來。”
王守敬不疾不徐,洋溢著一股超逸絕塵的氣質。
朱高熾品味一番後,歎息不已
“賢弟這等人,真是一點破綻沒有,行事無所顧忌。”
“這樣不行,非常不好。”
王守敬不可置否,含笑道
“有什麼不好?我已把陛下的事做好,把朝廷的事安排妥當,偶爾囂張一下才是人之本性。”
“大明不擺出強橫的態度,南方不會穩定,都是一群欺軟怕硬之徒罷了。”
“要不趁著陛下在,將他們處理乾淨,等到太子繼位,就沒機會嘍。”
談到此處,王守敬頗為遺憾。
“太子繼位怎麼了?賢弟不看好太子?”朱高熾愕然追問道。
“太子能夠成為明君,成為聖賢,唯獨不是開疆拓土之主。”
“朱兄你信不信,等到太子繼位,他隻會暫停邊境的一切爭端,專注於民生。”
王守敬一想到“明仁宗”的種種事跡,唏噓不已。
“專注於民生不好嗎?”朱高熾驚訝道。
“每一次盛世的背後,都伴隨著一次嚴重的土地兼並。盛世結束,十有八九會迎來一場規模浩大的動蕩。”
“專注於民生很好,可百姓的生活,並不會因此得到太大的改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要想真正地讓利於民,可不簡單,裡麵的學問深奧得很。臟活累活,總要有人乾吧?”
王守敬氣定神閒,仿佛在訴說著什麼稀鬆平常的事。
朱高熾聽了,卻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誌恒,你說的太片麵了。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大明沒有邊患之憂,就是好日子。”
“何必放著好日子不過,開啟沒必要的戰爭呢?”
王守敬望著遠山近樹,肅聲道
“中原是一個餅,不把餅做大,怎麼夠天下人分?朱兄是大商,是既得利益者,當然覺得維持現狀好了。”
“百姓呢?他們也想做朱兄這樣的大商,他們怎麼辦?商賈就這麼多,官吏的數量也有限,隻能把百姓按到地裡吃土。”
“總要給所有人一個機會,也是給子孫後代留下榮耀。沒有秦皇漢武的開拓,大明連嶺南都不會有!”
朱高熾思緒翻湧,隻覺得一股大勢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