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母皇仙逝以後,她就很少對彆人展露自己真實的情緒,不僅是擔心自己的一言一行落到奸臣的耳中成為把柄,也是身邊爾虞我詐慣了,沒有可以信任得過的人。
仔細想想,這個女皇當得實在是委屈,不能恣意妄為,更不能大哭大笑。
所以有段時間壓力很大的時候,她就在每天批閱奏折處理完所有政事後入睡之時,麵朝裡側身而睡,哭得稀裡嘩啦的,眼淚全部流過鼻梁浸濕枕頭。
“你怎麼了,以甄?發生什麼事了啊?你現在在哪裡,我現在就開車過去接你。”直覺敏銳的秦覓霞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聲音不對勁,聽起來有點慌亂。
秦以甄不是那種喜歡痛快大哭傾訴一番的個性,她更喜歡把所有的苦悶在心裡,蜷縮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所以她立刻清醒了不少。
為了不讓秦覓霞擔心,她咳嗽了兩聲,聲音聽起來平淡如水“可能是因為夜裡比較冷吧,我有點不太舒服。至於這裡,我也不太清楚是哪裡,我微信和你位置共享吧。就這樣,我在這兒等你過來。”
害怕秦覓霞再聽出什麼端倪,秦以甄還不等她開口就飛快地掛斷了電話,打開位置共享後就蹲著身子,雙臂環抱,將頭埋了進去,內心有些無助。
在夜晚的海灘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一樣,濃黑的墨水不斷翻滾和吞噬著這個世界,什麼也看不清楚。
刺骨的冷風侵襲而來,讓她不斷發怵。
從彆墅裡大步走過來的邢曄軒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一個嬌小瘦弱的女人蜷縮著身子蹲在海岸邊,她不時將頭抬起來望向遠方,棕黑色的眸子無比黯淡,無助而又迷茫的神色像極了受驚的小鹿。
“我真是該死……”他微不可聞地長歎了一口氣,用低低的磁性的聲線暗暗咒罵剛才愚蠢的自己,大手攥緊了自己拿出來的灰色西裝外套。
正當他打算邁開步伐朝秦以甄走過去的時候,他想起剛才她眼眶發紅扇自己耳光的模樣,怎麼也無法動彈,鼓不起任何勇氣。
於是乎,他就隻能佇立在十米開外,靜靜地凝視著那抹小小的身影,默默地守候著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打破了這和諧的寧靜。
在他的視線裡,蜷縮的小女人猛地抬起頭,順著聲音望向不遠處,伸出小手擦了兩下眼睛,小跑著離開了冰涼的海灘,至始至終未曾發現這邊的邢曄軒。
“呼……”邢曄軒也不知道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在為自己的膽怯而懊惱,用皮鞋恨恨地踢了一下沙子,抓著外套的大手不斷收緊。
他究竟是怎麼把局麵變成現在這樣的?
而秦以甄坐上了秦覓霞的車後,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呆呆地望向窗外,像個丟了魂兒的人偶娃娃一樣,精致美麗卻又空洞無比。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她,秦覓霞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是說和邢總去談電影的事情了嗎?怎麼悶悶不樂的?見了什麼人嗎?”
“嗯,編劇和指導。沒有不開心,就是有點累了。”談到邢曄軒,秦以甄的心猛地一跳,緩緩闔上自己的眼簾,靠在座椅上。
見她沒有再解釋什麼的跡象,秦覓霞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於是一路都是這種詭異的沉默。
其實也可以理解,秦以甄這段時間經受的流言蜚語的壓力確實太大了,作為姑姑應該給她更多的私人空間,有些事情不適合刨根問底。
秦覓霞這麼想著,就連回到家後也沒再問些什麼,隻是細心地囑咐了一句“吹了風喝點熱牛奶,會比較有助於睡眠。”
沒想到她會這麼貼心,秦以甄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委屈又莫名湧起,一把抱住了她,無比真誠地開口“姑姑,等我成名了一定不會忘了你的,給你買個豪宅,好不好……”
“你個傻丫頭!你能夠開開心心的,我就覺得什麼都值得了。”秦覓霞被她這麼突然的舉動驚嚇到,忍不住嗔怪道。
有個家人依靠,大概就是作為被黑得體無完膚的小花瓶最快樂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