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之怒獸人刀客與影子!
(此篇同“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均為大事件鋪墊)
他聽到了,有個聲音在召喚自己。
是的,不會出錯。
牧野吹滅油燈中的燈芯,夜中的火光與否對身為暗影的他無足輕重。
宵禁後的街道,鮮有像他這樣的行人。
如果這能碰上行人,那牧野這種夜巡警司算是可能性之一。
第二種可能性是從酒館喝瘋後結賬離開的醉鬼,忘記時間,手裡還握著木杯酒瓶,口中哼唱著白天任何人聽了都要麵紅耳赤的小曲。
牧野碰上過和醉鬼打交道的情況。
當時那家夥還想給自己一拳,卻被牧野躲開,讓他墜入排水管道,雙臂卡入絲網。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被打撈上來。
沉井小鎮與灰鬆鎮的案件後,牧野與尤倫卡得到褒獎。
阿斯拉與雷琳也分到不少官方獎金。
巡夜不在牧野的職責範圍內,至少在他榮升警司後便不再是了。
某種意義上講,他外出夜巡算是在“以權謀私”。
倒不是待在房間裡太過無聊,也不是尤倫卡堅持要他再玩一局《獸人鬥棋》直到她的食人魔棋子能推倒牧野的旗幟。
而是內心的不安,它指揮著牧野跨過城鎮,走向無人之境。
因為他們的對話,不能被第三人發現。
牧野是安布拉的玩具,安布拉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這點。暗光深淵一戰後,軀體在水晶石封印中墜落深淵的禍神,他對自由的渴望與日俱增。
他有預感,暗影主母恩賜的寶劍將會重返人間。
“彆回頭,駝背佬兒。”
牧野的腰部,被兩把短刀抵住。
他的心弦隨身後傳入耳中的恐嚇緊繃。
是個盜賊,剛好撞到槍口上。
也不難怪,牧野是便衣夜巡。沒有盔甲,沒有官方文件,隻有大衣下的六發左輪—矮人國鑄造,半自動紀念款。
牧野確信身後的盜賊不想嘗試它的滋味。
就像自己不想嘗試盜賊手中雙刀的滋味。
“很好,舉起手來,駝背佬兒。”
“彆回頭,我拿點錢就走。你能活過今晚!”
盜賊的聲音,像個風暴環礁來的老練騙子,還是喜歡吃口香糖的那種。
要是這兒不是利尼維亞,恐怕牧野會把他的口音歸為海盜風味。
這家夥嘴裡的味道,可真有夠受的。
牧野給過盜賊機會了。
可是,在對方將手伸向他的口袋時,他另一隻手上的短刀也向牧野的後顱襲來。他不隻是要謀財,更要害命。
該死,心中的聲音還是沒有散去。
閉嘴,閉嘴,牧野要它們閉嘴…!
“滾開!”不顧臉上短刀劃出的傷口,牧野將油燈甩向盜賊的頭顱。
隻有槍但沒有子彈,油燈分時候,拳腳是他所能掌握的唯一武器。
“窮鬼,呸,窮鬼。”盜賊收起他好容易順來的五枚銅板,向身後的暗巷溜去。牧野不會放過這小子,無論是出於法理,還是源於他劃傷自己的私仇。
牧野心中的聲音,以痛苦為塑形原料實現具象化。
“啊—!”那痛苦刺入牧野的內心。
沙漠深處般的高熱,讓他以尖叫作為發泄手段。這尖叫令盜賊駐足靜聽後回首轉身—牧野他是不是有瘋病?居然在宵禁後的街道上脫衣跪地?
還是說,盜賊還有第二種猜測還是說牧野是個信仰某種苦刑宗教的信徒,要用這種方式感動教義中的主神?
不論如何,牧野的大衣他順走了。嘿,常在河邊走,不會釣魚也會網了嘿。能多賺一筆就是一筆。
牧野是在發病,進行宗教儀式還是行為藝術,對盜賊而言都沒多少差彆。牧野就是第二天被人發現橫屍此地,盜賊也不在乎。
是貪婪的一念之差,讓盜賊的命運徹底改變。
他想要順走更多。看看牧野身上的打扮牧野。唔,盜賊在心中暫且稱之為“提燈的怪家夥”,怪家夥身上肯定還能拔出更多金羽毛來。
就是多一塊布料,多順走半隻褲子都是穩賺不賠。
對,就這樣,就這麼簡單。
收起短刀,盜賊撿起瓦屋角下的碎石。
為“提燈的怪家夥”挑選一塊份量與體積都適合當頭一拍的石磚後,盜賊躡手向前,活像隻要溜進雞舍的老黃鼠狼。
牧野摸索著,在黑暗中摸索著滿地的沙塵碎石。
哈,他可能還在找自己的大衣,盜賊披在肩上這件。
“你聽到了嗎?”
“是的,我聽到了。”
盜賊還真沒想過,自己搶劫的家夥會是個腹語演員。
不然他也沒法解釋,為什麼牧野站起來前,他的口中能傳出兩段音色聲調完全不同的話語。
第二段倒像是牧野讓他滾開時的本音。
第一段話,則像是…盜賊沿身後的石板小徑退下。
第一段話,像是“提燈的怪家夥”淪為某人的木偶,某人將手伸入他的口舌機關後,操控“怪家夥”為盜賊呈現的配音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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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活人能夠發出的聲音。
沒有生命,沒有快樂,沒有悲歡離合,沒有“存在”可言。
隻有空洞的搖曳,隻有對人類等高等生命思維的複刻模仿。
可模仿終歸隻是模仿,就像矮人的礦用機器永遠不是血肉出身的礦工。
牧野的眼睛,化為兩顆不含雜塵的白色珍珠。
珍珠的核心,躍出兩星宿命儘頭的死火。
是它,不是他。
是牧野身後的傀儡師,不是牧野本人。
他,它,他們的名字,是安布拉。
牧野的手中多出三道裂口。
盜賊想要離開,因為這種街頭戲法對沒讀完三年級便退學的他而言太過詭異。他估計就是皇家科學院的學士來了,也要驚掉下巴和眼鏡。
盜賊發誓那不是他做的,盜賊發誓。
可牧野按住盜賊的肩膀,腕部裂口中的滋生物由雜音變為棱角分明的輪廓。
虛空鎢鋼打造的鋼爪遊走眼前,盜賊手中的石磚被切為粉末。
值錢的東西他都可以給牧野,不要傷害他。
“是的,錯不了。”牧野抓起盜賊的肩膀,口中不斷重複著達摩克利斯、燃亞,暗影與複仇這類詞語。
要這就是牧野的宗教活動,盜賊可算能理解為什麼隻有牧野一人要趁著夜色來做了…太過詭異…就是他這個做賊的也不習慣…
牧野的鋼爪,橫上盜賊頸動脈前後的皮肉間隔。
抵住咽喉的鋼爪邊緣,感受著盜賊心跳加快後上下躍動的脈搏。
這就對了。—牧野口中的操縱者,它麵對盜賊的笑意愈發濃烈。
牧野口中的“操縱者”化為團狀濃密的黑霧。
像是來自煤窯與煙灰缸底。
呸,沒時間幽默了。盜賊敲打起自己的腦袋他得多想點求饒的好話出來,在牧野把自己穿成人肉三文魚前。
他的思維,在濃霧之中迷失。
他的思考權被牧野口中飄出的“它”封鎖禁錮。
就像閱讀牧野的經曆那樣,它在掌控這具年輕的軀體後,也翻閱起盜賊腦中頗具趣味的記憶切片。
三十年前,這家夥在一家酒館的私人包間出生。
直到十五年前,他都是個好孩子。
十三年前,第一次去酒吧,體驗不同的人生快感。
十年前,第一次行竊商店成功,命運的馬車就此拐向懸崖。
五年前,他染上煙圈和酒癮。
“同你相比,他的故事不算精彩。”
“可我需要他,你說呢,牧野警探?”
盜賊俯下身去,對牧野伸出雙手。
盜賊麵紗下的雙眼,是虛空鎢鋼般的純黑。
看不出眼珠與眼白間的邊線。
看不出身為人類應有的生機。
真是狂妄。—見牧野對自己亮出鋼爪,盜賊體內的它對警探搖了搖頭。
牧野是不是忘記了,就連他身為人類的第二條命都是它的恩賜?
那它就幫他回憶一下好了。
它看著牧野像觸電般抽搐起來,它看著牧野捂住胸腔收起鋼爪。它看著牧野在地麵來回翻滾,雙臂與背部生出無數棱狀黑鱗。
它可以讓他是人類,可以讓他成為虛空鎢鋼反噬後的凝礦。
也可以將他變為燃亞一族的新客。
就樂趣性而言,還是第一種選擇更為長久。
“不—不要—不要—!”
聽到牧野在求饒,它知道接下來會好辦很多。
“記住,你沒有選擇,我的朋友…”
安布拉的聲音,影的聲音向牧野發出警告。
他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牧野最好為自己找塊遮羞布,不是麼?總不能讓第三個人看到,牧野這位剛正不阿的探長和毛手毛腳的賊頭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