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刃出鞘·其三·黑夜組曲!
酒館內的木梁,被歲月雕刻出一道道深刻的紋路,它們記錄且重複著過往無數故事的低語。燭火搖曳,將跳動的影子投射到斑駁的石牆上。
老式話劇般的布景,為這場未名的對決平添了幾分神秘與不安。
空氣中,麥芽酒的醇香與木質吧台的陳年氣息交織,卻無法掩蓋兩批來客目光中的暗流湧動。
傑克,名為傑克的亡靈口中呼出死寂與瘟疫。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地下墓穴傳來的寒氣,與酒館的溫暖冗雜交錯,相互排擠,相互屠戮彼此。
他的南瓜顱盔下,死神的笑靨正對端坐牆角的二人。
無需雷琳指出那是她記憶中的怪客,阿斯拉便暗示對方保持安靜。
傑克不是理智到喝口酒就能建立友誼的存在。
他是亡靈,遊走於世至少五十年。
他自詡為神明的燃燒之刃,他的行蹤就像一條深淵毒蛇,在黑暗中令人無以摸索。受其黑刃詛咒的獵物,很可能連自己的死因也無緣明曉。
史德瑞克背對傑克,坐到阿斯拉與雷琳身邊。
“咬的這麼緊,那家夥到底是僵屍,還是狼人啊?”史德瑞克說出這話時,每當他產生想用臟話問候傑克的衝動時,就要晃幾下杯中的冰塊。
“我們最好離開,在這場戰鬥牽連更多人之…”阿斯拉看向門邊的座位太遲了。奇美拉與斯坎克守在那裡,傑克有為這次決鬥做兩手打算。
第一次勝利不過是智取,第二次勝利則源自墨爾古倫的庇護。
第三次戰鬥,沒有外援,沒有後手。隻有這座燈火搖曳的酒館。
雷琳的眼睛,對上傑克南瓜燈中銀幣般的瞳眸。
一雙空洞的眼窩仿佛能洞察人心,周圍的溫度因他的存在而驟降,就連酒杯中的啤酒也要結上名為死亡的灰白霜花。
阿斯拉的紫衣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深邃而神秘,鬥篷的邊角隨她的呼吸輕輕擺動,透露出她內心的平靜與決絕。
她的手指輕輕搭上弓弦,關節因長時間的緊繃而冰冷泛白。
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周圍,幾滴燭蠟悄然滑落,似乎在計數著決戰前最後的寧靜。
隻有一次機會,射穿傑克的頭顱,奇美拉和斯坎克便會成為失去主人的獵犬。可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四舍五入後,成功的可能性不到三成。
阿爾裡奇沒有從門廊回來,史德瑞克口中“勞奇與他的小糖霜”,這對夫妻兼酒館老板也沒有要走出後廚、送上披薩餅的預兆。
在這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氣氛中,史德瑞克不自覺地放慢了敲打酒杯的動作。
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被寂靜的空氣放大,直至回蕩在每個目擊者的心頭。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著那決定性的瞬間。
或是和平的延續,或是風暴的降臨。
傑克因一聲金屬撞擊後的彈簧聲轉過身去。
“嗯…?”漆黑的尖影落上傑克設想中“襲擊者”的手腕。
報時鐘,傑克的黑刃險些砍碎身後碗櫃上方的布穀鳥時鐘。當他決定不再為這些小事煩惱時,弓弦鬆動後的風聲以刺骨的突兀化為實體。
“真是精妙的偷襲,我和主人都大意了。”終結寂靜的殺手,是黑衣女孩口中荒原淒靈般幽靜的話語。
奇美拉的匕刃,相互交叉,為傑克夾攔兩根可能正中眉心的箭矢。將它們折為斷木丟入火爐後,被傑克命名為奇美拉的黑衣女孩,她的匕首插上三人中央的餐桌。
“從一開始,你就不是在看主人,而是在看他身後的時鐘…”奇美拉對阿斯拉的戰略思維做出肯定。很可惜,這樣好的腦子該被埋進墳墓了。
“去吧…孩子…”傑克對奇美拉同阿斯拉交手的請求做出準許。黑衣女孩桌上的雙匕也被迅速拔起,刺入自身左側的紫色陰影。
反應力迅速,在防守方麵天賦異稟。
可提到主動進攻方麵的技巧,阿斯拉對奇美拉的評價是—目無章法,像個在街上撿到玩具刀後亂晃亂砍的小孩。
“你為什麼要跟著傑克?”
“你的人生…才剛踏上…”
“…怎能甘於服從一個亡靈,一個死神的化身!”
阿斯拉的箭矢,對奇美拉而言也沒多少技術含量。目無章法的小孩?奇美拉在被獸人囚禁淩辱時,可聽過比這汙穢更多的謾罵。
“他是我的主人,我的—新生—是他給予的—!”
“你是他的—敵人—也就是我要殺死的人—!”
戰鬥技巧像個孩子,說起話來也像孩子一樣,認為世界非黑即白。阿斯拉不想了解奇美拉經曆過什麼,口中的談判無法勸她改變立場,就該選擇刀刃。
雷琳的拳頭,落上奇美拉的小腹。
雷琳肯定沒人能接下這一拳,就是肚子上裝過鋼板的暮光精靈力士,在這一拳過後也要倒地捧腹,通過長達十五分鐘的深呼吸或嘔吐才能消解疼痛。
“怎麼…怎麼會…?”真正將拳頭抽離奇美拉的小腹時,雷琳與阿斯拉眼中的驚恐才是奇美拉渴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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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鬼火透過恐懼洞悉麵前騎士與浪人地內心。奇美拉看到了,她能聽懂二人心中魂靈顫抖後的低語恐懼,疑惑與退卻。
對,這就對了。
從常識上考慮,她們也不該保持鎮定。腹部裂出傷口後,還能露出笑容站在敵人麵前的女孩,這景象可不像家門前的狗那樣常見。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跟在傑克身邊的…小朋友…她也是個亡靈?”
史德瑞克看到奇美拉的小腹,傷口在呼吸中伴隨皮肉完整的部分開綻起伏,淌出血液與人體組織的混合液質,直到她的呼吸在鐘聲下放緩。
“現在發覺,恐怕太晚了。”奇美拉會將史德瑞克的死刑,安排在阿斯拉之後。
“不算太晚,小姑娘。”史德瑞克想讓奇美拉看清他手上的東西,再考慮要不要帶著南瓜派和駝背鬼滾出這裡。
玻璃瓶,瓶中液體的製造成分是河水、大蒜油,銀粉,還有人類孩子喝水喝多後要去小房間排出的東西…
那部分材料的收集比較惡心…不適合在餐館裡明講細說…總之,這是一瓶聖水。專攻惡靈退散,驅邪必備品中的蟑螂藥。
“什麼?不,滾開,斯坎克不要聖水!”食屍鬼抓起一把木椅,頂上它光滑無毛的額頭後縮到牆角瑟瑟發抖。
“現在退下,你們這幫惡魔。”史德瑞克拿出聖水配套使用的十字架,在他把十字架釘到三人的胸口之前退出去,彆逼他把這瓶硫酸潑出來。
“不…彆拿著那東西靠過來…”傑克的黑刃化作攻守兼備的鋼質三叉戟,奇美拉被他護在身後,斯坎克依然堅持縮在牆角,靜待戰爭結束。
史德瑞克要把它擰開了,是的,他經常開玩笑,但這回可絕不是在開玩笑。雷琳和阿斯拉就躲好吧,他會—呃—瓶口太緊了點—
他需要用熱水煮一下瓶口,至少找個開酒鑽來處理一下。
“行了,把東西給我。”雷琳搶過史德瑞克手中的小瓶,她也沒在開玩笑。這可是一瓶擰開後的聖水,她稍一用力就能灑在三隻亡靈身上。
“一定是我快要擰開了,你擰起來才這麼容易的。”史德瑞克怎會輕易承認自己的力氣比不過一個人類?這段話是他最後的倔強。
“誰告訴一定要擰了?我隻是…”雷琳拿出她的重劍,“…用這個把瓶口削掉而已。這瓶子不是玻璃的,是硬塑料做成的。”
“離開,傑克,今夜不適合找麻煩。”阿斯拉也對傑克為首的亡靈騎士發出通告。
傑克收起黑刃,他的腳步邁向距離窗口不遠的門窗,“你就躲在他們背後做懦夫吧…浪人…”他的背影對向窗外蒼白的月輪,“…早晚有一天…我們的決戰是不可避免的…嘿嘿嘿…”
披薩餅,有誰要了披薩?新鮮出爐,多加奶酪和辣椒,不要肉,多加青椒和玉米粒的深盤披薩餅。
廚房大門推開後,勞奇用來呼報菜名的呼喊,讓聖水瓶的命運從雷琳手中飛向半空—被勞奇撞倒的雷琳,她的目光與史德瑞克、阿斯拉一道瞄準即將著陸的水瓶。
“接住了。”聖水瓶罐沒有落上地麵,而是被奇美拉接入手中。
接下來,她和傑克就能放開手腳大展身手了。
“等等,今晚沒有萬聖節派對和化妝舞會。”勞奇放下手中的披薩托盤,用戴著隔熱手套的雙手要求傑克摘下頭套,把手中的黑色塑料刀放到門外去。
傑克沒有比今天更開心的日子了。
那麼—局勢發生了逆轉不是嗎—?嘿嘿嘿—他才說過—命運讓他與阿斯拉間必會產生一戰,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看來,神隱也不想讓傑克再等下去了。
“這就是命…啊…阿斯…拉…!”
傑克的影子像是看到屍體後的渡鴉,當禿鷲、鬣狗與豺狼散去,便是它開合鳥喙大快朵頤的殺戮終日。
直到阿斯拉舉起弓弩時,傑克都沒想過那塊小玩具能夠傷到自己。
直到擊碎聖水瓶的箭矢,讓他與奇美拉身上增出兩堆濕熱的透明液體。
直到燒灼皮膚的疼痛讓他們收起刀刃與戰意,躍窗出逃。
直到他們的尖叫隨斯坎克的腳步消失於耳膜,阿斯拉才關閉窗棱,為她與傑克三人造成的麻煩向勞奇道歉。
“不要老是道歉,還要有行動。”勞奇不是要讓三人賠償什麼,他隻要他們做完一件事就好拿好掃帚和拖把,把玻璃渣和…聖水…?清理乾淨。
等做完這件事,他們再來討論點菜、休息和涼掉的披薩餅該怎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