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之道·其四·羅生門!
牧野聽說過羅生門的故事,黑鬆選擇以這座屹立百年的古城大門作為了結宿命的戰場,再適合不過。
夜色如墨,一輪冷月高懸,銀輝灑落,卻似乎被這古老石門上的歲月痕跡吸收,變得黯淡無光。
四周的水霧緩緩升騰,為身邊的石門、城樓與遠處幽深的竹林均蒙上一層神秘的白色煙紗,使得這古老的廢墟增出幾分蕭瑟莊嚴。
風穿過城門的縫隙,發出嗚咽般的低鳴,仿佛是過往英靈的哀歎,又或是對即將到來決鬥的預兆。
牧野站在羅生門前,目光穿過那層層疊疊的過往樓閣,回憶起那流傳甚廣的故事。
曾經,一名來自遙遠利尼維亞的商人,在這扇飽經風霜的大門前,以一袋金幣與一份熱食施舍流落此地的東國浪人。
那名衣衫襤褸的流浪者,眼中閃爍著對生存的渴望與對未來的不確定,接受了這份陌生人的善意。
他活了下來,並且憑借自己堅韌的意誌和卓越的武藝,在這片異鄉土地上成功謀得一席之地。
二十五個歲月輪轉後,當年的浪人已成長為一位聲名顯赫的富商,當他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卻發現那位曾給予他重生機會的商人,竟淪落為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
麵對這世事無常,他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報答了那份跨越時間與身份的恩情。羅生門,從此成為了友情、仁慈與因果輪回的象征。
然而,時光荏苒,命運的車輪不曾停歇。不久之後,一場突如其來的饑荒席卷了這片土地,人們為了生存不擇手段。
這扇見證過無數溫情故事的古城門,亦未能逃脫被陰暗籠罩的命運。
走私犯、黑市商人紛紛看中了這裡隱蔽又易於交易的環境,開始在這裡進行藥品、槍支,甚至人口皮肉的非法買賣。
羅生門下,曾經的仁慈與友情被貪婪和背叛所替代,每一磚每一瓦都似乎承載著罪惡與痛苦的重量,讓它逐漸成為了人們口中禁忌的存在。
“故事…都是人來書寫的…”
此刻,牧野站在這曆史與罪惡交錯的門前,心中五味雜陳。
“來吧…我們的故事…該畫上句號了…”
他的劍已出鞘,寒光在夜色中閃爍,那是他唯一的夥伴,至少今時今日是這樣。他不被允許有任何戰友、仆從尾隨,他隻能單獨前來。
他知道,今晚的對決不僅僅是源於個人恩怨,更是為了給警署中苦苦等待的阿斯拉一個交代,給尤倫卡與雷琳的安全一個交代。
夜風更加猛烈,吹動著他的衣襟與發梢。
它們似乎在提醒著他,決戰的時刻已然臨近。
四周的竹林在風中搖曳,發出獸群遷徙般的詭異嘯響。
牧野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後沉重呼出,他感受著周遭的一切—濕潤的空氣、遠處傳來的夜鳥啼鳴、以及腳下堅實的土地。
他睜開眼,眼神堅毅,懷疑、恐懼與煩惱煙消雲散。
身著銀甲的鬼麵武士,掙脫妻子的阻攔,在石田家族死士們的護送下抵達牧野身前—不—他的妻子阻攔著他—黑鬆,他不能這樣,會有人因而喪命!
“可你擔心的是他,不是我,是麼?”
盔甲下的黑鬆,冰冷的五指如鷹爪般咬上玲子的左肩。另一隻手則被他平放於腰間待命,隨時準備通過名為村正地妖刀,斬下牧野的首級。
“不,黑鬆,我是在擔心你們兩個,你們全部!”
“收手吧,黑鬆,這真的值得嗎?啊—”
玲子的臉頰,挨上兩陣響脆的巴掌。口中滲出血泡的白衣女人,在黑衣死士的護送下坐上岩台。那不是在請求她配合,而是一種無聲命令。
“用女人來做文章,黑鬆,那就是你的本事?”牧野還是出於禮貌,對麵前的銀甲武者淺淺鞠躬。但是,隻是禮貌,不再有敬意。
“等你在我身前落敗,那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也會為她的傲慢反思終生。”黑鬆也對牧野俯下身去。禮畢,他的雙手,也紛紛搭上屬於自己的刀鐔。
明富家主不知何時於羅生門頂現身。依舊是那蒼老有力的聲音,這一次,他是監視者的同時,也是規則的宣告與執行人。
在他口中,這是一場完全遵循傳統,跟隨武士之道的決鬥。
牧野不會有外援,黑鬆的家臣也不得插手。牧野不可使用火器,黑鬆也不得通過妖刀村正的刃背取勝。
“戰爭很快就會結束。”黑鬆說出這句挑釁時,眼睛下意識斜向身後的玲子。
“等你住院的時候,你會想起這句話的。”牧野自然不會放過反唇譏語的機會。
水中的朧月因微風晃動,河川下的遊魚躍出水麵。
霧汽落上竹葉,凝聚為體積較大的水珠後結為霜層。
牧野與黑鬆,兩位武士,一黑一銀,仿佛是夜與晝的化身,站立在河岸兩側,彼此凝視,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的張力。
河風帶著涼意,吹拂著他們的衣擺,卻無法拂去那沉重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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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備—”明富家主口中,喊出第一輪回合即將啟程的前兆。
牧野手中緊握的鋼刀,雖非名器,卻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恰似其主人的意誌,堅不可摧。
而黑鬆,身披銀甲,名為村正的詭刃,刀光如電,每次揮舞都將劃破夜空的寂靜,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覷的威嚴。
風在此刻停息。
兩人相對而立,隻剩下心跳與呼吸的節奏在耳邊回響。
“開始!”明富家主發出刀刃開閘的信號。
戰鬥一觸即發,黑鬆首先發難,他如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全身肌肉繃緊,腳下一蹬,身形如同離弦之箭,攜帶著村正的凜冽風聲,直衝向牧野。
這一擊,勢大力沉,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與不甘化作一條嗜血渴肉的黑龍,將對手一分為二。
麵對這凶猛的攻勢,牧野卻顯得異常冷靜。
他身形微側,輕巧地避開鋒芒,同時利用黑鬆衝擊的餘力,以一種看似柔和實則精妙絕倫的手法,輕輕一撥,將那雷霆萬鈞的力量引向一邊,借力打力,使黑鬆的攻擊失之毫厘,收效甚微。
這一招,正是他在阿斯拉的訓練下所習得的精髓以守代攻,以靜製動是在和風細雨中,尋找那擊碎岩石、致命一擊的機會。
黑鬆攻勢未減,接連幾刀,或是橫掃,或是直劈,每一擊都力圖置牧野於死地。
然而,牧野就像水麵的浮萍,無論黑鬆如何狂風驟雨般地攻擊,他都能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靈活輕巧閃避。
同時,他巧妙引導著黑鬆的力量,使之逐漸消耗。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交織,刀光劍影,如同文樂舞劇,又比舞蹈更加真實殘酷。
隨著時間推移,黑鬆的攻擊漸漸顯得力不從心,他的呼吸開始急促,動作也不複之前的迅猛。
汗水沿著銀甲滴落,與月光下的河麵融為一體,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與不解—為何這位看似平平無奇的對手,竟能如此輕鬆地化解他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