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客棧。
“所謂不知者無罪,柳掌櫃不用自責。”
蕭雲峰一邊輕輕擦拭著那把新得的雪月劍,一邊斜瞄著柳掌櫃。
這位嫡出二公子,因為祖母的怪病有失體麵,不宜讓外人得知,在三年前被家族安排身有隱疾後,表麵上一直對外稱莊子裡養病不見客。
但私底下,這位二公子這三年裡基本是踏遍大江南北,將蕭氏所有的產業都整頓了一遍。
如果說蕭大公子是繼承家業的少家主。
那麼蕭二公子就是蕭氏這一代掌管財權的當家人。
柳掌櫃戰戰兢兢的時候,蕭雲峰終於將寶劍擦好還鞘。
柳掌櫃一直揪起的心臟這才回到原位,殊不知上一個犯錯的掌櫃,就是死在這柄劍下。
二公子看著和和氣氣,最是平易近人,但那隻是表象。
沒個雷霆手段,怎麼可能將蕭氏那麼多的產業,整頓得服服貼貼。
蕭雲峰將寶劍還鞘,這才緩緩抬起頭,看向柳掌櫃。
寶劍離手,鋒銳儘除。
他身上剩下的全是陽光。
就好像冬日的暖陽一樣暖。
他拍了拍柳掌櫃的肩膀,“既然已經知道了鬼醫的長相特征,便也不會再和從前一樣像無頭蒼蠅一樣。”
柳掌櫃連忙點頭,“已經派人去請了。”
蕭雲峰點了點頭,“趙家那邊有動靜嗎?”
柳掌櫃連忙將新得來的消息,趙家換了結親對象,將與狄家大房的丫頭成親等諸多事宜都說了一遍。
蕭雲峰手指骨節分明的放在桌子上,一個一個的彈起,就好像在彈琴一樣。
二公子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從來無人敢打擾。
因為他這個時候在思考。
打擾二公子思考是要賠命的。
蕭雲峰之所以在朔河鎮停留,並不隻是因為朔河鎮有個大碼頭,有客棧和酒樓。
一是因為聽說鬼醫年前到此。
二是因為意料之外遇到了一個老熟人。
那就是當朝二品趙尚書的父親趙閣老。
若隻是一個當朝二品,蕭家還不放在眼裡。
但那趙閣老不但從前是先帝帝師,如今還是五姓八大家之一,南陽趙氏嫡氏的老當家。
按理說,他從朝堂上退下來之後,便應該一直待在南陽。
畢竟那裡才是他們趙家的地盤。
可是,他來此,卻意外遇見此時本應該在南陽的趙閣老。
還好,他認出了閣老,閣老沒有認出他這麼個小輩。
然後,一番調查之後,才發現,南陽嫡支趙氏的當家人趙閣老,竟然在南開郡裡讓自己的親孫子趙之陽,偽裝成趙氏的旁支,與一農家婦人結親。
可真是滑天下之大吉。
五姓八大家的嫡孫,將來要繼承整個趙氏的嫡孫,竟然要與一個農家女結親。
要知道多少貴女費儘心思想嫁入趙家這個嫡孫。
趙氏一向血脈單薄,如今已是五代單傳。
就這麼個獨苗苗,這麼高貴的血脈,居然要娶個一無是處的農女。
還是上趕著。
五姓八大家看起來同氣連枝,但是內裡隻要牽一發就能動全身,一個不好就是你死我活。
前幾天,查了又查,蕭雲峰也查不出彆的,便也以為,趙之陽與那農家女訂親,真的隻是因為狄家的救命之恩。
謊說旁支,大概是不想許正妻之位,當外室養在南開郡。
但事情鬨成那樣,女方都已經貼了不潔的標簽退婚了,趙家卻還要上門求娶,其管家甚至不惜下跪,那就有點名堂了。
一個外室值得這樣費儘心思?
最後一而再,再而三,退而求其次,將就其堂妹,那就有點太……
蕭雲峰幾個指頭終於停了下來。
笑看著柳掌櫃問,“你覺得趙家此來是為何?”
柳掌櫃直接說道“以屬下之見,隻怕那趙家真正想娶的女人,還是那個叫作狄曉燦的農女。”
“哦~此話何解?”
“聘禮是下給三房,出嫁還是在三房,那麼,也就是說,趙家與狄家的婚事仍然成立,若是當天上花轎的人,不是狄曉燦的堂妹,而是狄曉燦本人,想必也不會有人發現。”
到時候花轎都抬過去了,生米煮成熟飯。
一個族學的先生又能怎麼樣。
自然隻能捏鼻子認了。
除了這點能說通之外,無法解釋為什麼趙家爽快點頭親事換人。
至於為什麼趙閣老一定讓自家嫡孫娶那個狄曉燦,柳掌櫃就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