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了門,漢子在門外朝著自家婆娘招呼了一聲,小聲說道“你去咱爹娘那支會一聲,就說我們今晚住他們那。”
“乾啥啊?這有客人在,咱還出去乾啥?你是哪根經搭錯了?”婦人臉色一沉,顯然有些不悅。
漢子歎了口氣,隔著門往屋內看了看,將婦人拉到一邊,小聲解釋道“你也不看看,咱家的炕就那麼點大。咱們擠一擠是沒事,但是你讓這兩位仙人擠一擠,合適嗎?我看咱三就去爹娘那睡,好讓仙人睡的舒坦些。”
聽到自家漢子如此說,婦人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點頭說道“也是。那我這就去咱爹娘那說一聲,我看算命的事咱今天也彆急,等明天道長休息好了再說。”
“恩。我看行,沒準啊,休息好了,算得更準些。咱們好不容易遇到了,可不能出什麼差錯。”老實的漢子拉起一旁正在看雞啄米的孩子,說道“就讓狗娃子先去吧,省得到時候麻煩。”
婦人點了點頭,拉起孩子便朝著院外走去。
屋內的師徒倆將院子裡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雖說這夫婦自認聲音小了,但是封一二畢竟是山上人,聽清這些還是不難的。
許初一默不作聲,一臉幽怨地看向遊俠兒。
“看什麼?等著吧!反正我是讓你睡上炕了,有被子有枕頭的,還有啥不知足的啊?”封一二低聲說道。
等了約摸半個時辰,婦人獨自一人從外麵回來,夫婦倆這才進屋。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咱家父母年事已高,估計是想我們家孩子了,我們三今晚恐怕得去他們那過夜。恐怕隻能讓二位獨自在這屋子裡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漢子一臉誠懇地說道。
“是的,是的。老人想孩子想的緊,都已經送去過了。明天一早,我們保管就回來了。到時候勞煩道長您再給咱孩子算命。”
婦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家中的櫃子,咬了咬牙將櫃門打開,從中拿出看一匹新布。
原本是留著打算年關時做新衣裳的,可如今害怕道長嫌棄自家炕上的被褥是舊的,隻得將其拿出來鋪在了炕上。
封一二與許初一看在眼裡,皆是歎了口氣。
“行,那就明天再說。你們既然是去見長輩恰好這桌子飯菜還沒動過呢。隻是失去了些氣味,不如就帶過去吧。”封一二指了指桌上原封不動的飯菜繼續說道。
這對夫妻倆互相看了一眼,又一同看了看那鍋滿滿的雞湯,幾番衡量後終究是答應了。
既然仙人都開口了,那自然是遵從的好。
等夫妻二人一走,許初一便沒好氣地說道“怎麼樣?明天你好好給他孩子算卦吧。這人情欠的,早知道就不跟你來了。”
“我哪裡會什麼算命啊?”封一二用僅有的一隻手撐著頭,呢喃道。
“彆鬨了!不會你怎麼知道這家是男孩,又怎麼知道孩子和他爹在村口外的田地裡。而且還將孩子的過往知道的如此清楚。”
許初一隻覺得遊俠兒肯定有所隱瞞,山上人知曉山下人命數這不是再合理不過的嗎?
遊俠兒眨了眨眼,冷哼一聲。
“我又不是那群指著算命看風水竊取他人祖上福澤氣運的家夥,怎麼可能會那些把戲。”
許初一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那你……”
“你自己去看看大門下麵啊,那麼多腳印,肯定是孩子調皮,不敲門用腳踢。如此調皮肯定是男孩啊。”封一二喃喃道。
“不是……”
“這個是你自己不注意,來的時候我們不是一路上看見了那對父子嗎?你光顧著走路了,沒注意。”
許初一撓了撓頭,嘀咕道“哪有那麼巧的事。那你知道孩子以前的事又怎麼解釋?”
“切!不光這對父子,一路上我都細心注意了,那幾個孩子在哪,什麼模樣我都記得。”封一二站起身來,脫掉了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道袍接著說道“至於知道那孩子的事,我都這境界了,看一看一個人的過往不算難事啊。我都說了,我看的是婦人的過往,這才知道了他家孩子是哪個,在哪。”
這一切從封一二嘴裡說出來,似乎合情合理。
許初一歎了口氣,搖頭苦笑“造孽啊。那明天咱倆可得做好被人家掃地出門的準備了。”
“嘖嘖!可不是嘛!本打算借著這小把戲在這多待些日子的,這才故意在門外說話,惹得街坊鄰居出來湊熱鬨。想著一戶算一次,一戶借宿一宿。”封一二躺在了炕上,望著茅草屋頂,歎了口氣說道“原打算隨便說幾句模擬兩可的話糊弄過去,可現如今真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許初一也跟著歎了口氣,一臉沮喪地說道“唉。這下可算是欠下大人情了。”
遊俠兒也不說話,隻是摸了摸身下展開的那一匹新布,閉上了眼。
雖說當年偷懶,推演之術沒學多少,如今用了難免有些迷霧。但是如今得了這對夫婦這般照料,雖說這雞是一口沒吃,可人家這心意畢竟到了。
彆人如此對待自己,那哪有不報答的理由。
封一二心神一動,腦海之中浮現出來一個巨大的八卦圖形,除了八卦之外,內有陰陽兩魚扭轉其中。
封一二站在了陰陽兩魚上,左腳踩陽,右腳踏陰。
將這一家三口的種種過往放入其中,可奇怪的是,非凡沒推演出有關於將來辦點事,即便再縮短時日,也直到半月。
半月之後的事,竟然絲毫覺察不出來。
封一二心裡一驚,既然有所顯,必然是方法對了。
可為何隻是半月。遊俠兒略有所思,索性將今日村中所見之人的過往都放入了進去。
可依舊還是半月光景。
遊俠兒心頭一陣,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於是將這半個月的光陰長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許初一還在那著急明日該如何麵對那對殷勤的夫妻時,遊俠兒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他看了一眼許初一,緊鎖眉頭,口中隻說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是個人名,恰好這人許初一也認識。
那便是當年被賒刀人拿去一半魂魄的謝華。
同樣是村落,同樣是一地氣運。
許初一眯起眼,想起那梧桐樹,開口說道“這人情倒是不愁了。”
封一二點了點頭。
“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