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飛倒是一直很清醒,他吩咐人一定要把他和花容合葬,若是忠勇伯府來人,無論他們說什麼,都不能把他和花容遷回瀚京。
等他死後,就不用經常來為他和花容掃墓了,他喜歡清淨,而且這麼多年沒見,他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攪他們。
回光返照那日,江雲飛換了身新衣服,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最後一次為花容掃墓。
他的年紀還不到半百,動作卻變得很緩慢,光是擦墓碑就擦了一個多時辰。
最後他俯身在墓碑上親了一下,低聲輕喃“夫人,為夫一定會尋到你的。”
半個時辰後,伺候的人在花容墓前發現江雲飛沒了氣息,連忙跑去州府報喪。
立下不世之功的征西大將、軍,在戰事結束後第三年,因太想念亡妻,與世長辭。
消息傳入瀚京,朝堂上下震動,新帝追封其為平西王,發出告示,一年內不得行婚嫁之事,舉國同哀。
——
江雲飛走的不算痛苦,眼睛一閉,靈魂就墜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沒多久,周圍又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黃泉路,隻能憑著直覺一直往前走,不知疲倦。
他還記得,他要找他的妻。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亮光。
江雲飛不覺加快步子,在他觸碰到那亮光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
再睜眼,江雲飛看到了綠薑。
見他睜眼綠薑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冷靜的把他頭上最後一根銀針拔掉。
他都隻剩一副殘軀了,綠薑還救他做什麼?
江雲飛有些失望,正要說話,一個蒼老又緊張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神醫,我兒好了嗎?”
江雲飛猛然偏頭,說話的並不是殷氏,而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
江雲飛認得這個老嫗。
她是天下鏢局三當家周賀的發妻孟氏,更是縱容自己兒子砸花容墓碑的人,她怎麼會在這裡?
饒是久經沙場見慣了大場麵,江雲飛也還是皺緊眉頭,他看向綠薑,問“到底怎麼回事?”
開口聲音極啞,吐字也不清晰,像是做了多年啞巴的人,突然開了口。
孟氏頓時老淚縱橫,撲上想抱江雲飛,被江雲飛冷聲拒絕“站住,彆碰我!”
明明前一刻還是癡兒,恢複神智後,他的氣勢卻凜冽攝人的很。
孟氏隻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後宅婦人,不由得被嚇住,她無措的揪著絹帕,仍是壓不住欣喜,哭著說“錦朝,你終於好了,娘就知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江雲飛不理會孟氏,隻看著綠薑,等她解釋。
“你幼時受了刺激,患上癡病,如今已經治好了,但心智可能與常人不同,需要慢慢調理適應,”綠薑說著抬手指了指孟氏,“她是你的親娘,為了給你治病,她把腿都跪廢了,你以後要好好孝順她,還有……”
綠薑頓了頓,然後才道“你八歲時毀了我一位故人的墓碑,我給你治病不收診金,但你要隨我去他們墓前認錯,還要去瀚京為他伸冤。”
聽到‘伸冤’二字,江雲飛眼皮微抬,帶了淩厲“我……江雲飛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