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訓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江瑤安沒有接茬,太後知道她不敢隨便說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問“你祖父祖母的身體可還硬朗?”
“回太後,祖父征戰沙場多年,落下不少傷疾,身體已大不如前了,大伯英年早逝,祖母一直心有鬱結,這兩年也越發糊塗,有時連我爹娘都不認得。”
朝中不少老臣都已告老還鄉,朝堂上的都是年輕的臣子,宮裡的人更是換了一茬又一茬,身邊熟悉的人越來越少,聽到江瑤安的回答,太後心中不免生出惆悵。
她這輩子注定要困在這深宮之中,以前還有李湘靈經常進宮陪她解悶兒,要是衛家也沒了,她就真的變成孤寡老人了。
想到這裡,太後胸口一陣滯悶。
江瑤安陪太後說了許久的話,臨近午時,皇帝來了鳳棲宮。
“母後。”
皇帝看了江瑤安一眼,才向太後行禮。
太後讓皇帝坐下,命人去傳午膳。
“瑤安之前經常隨你姨母進宮陪哀家說話,聽說她回來了,哀家便讓她來鳳棲宮敘敘舊,陛下不會生氣吧?”
“母後喜歡便好。”
前太子被廢,是太後頂著許多非議立皇長孫為儲的,太後為皇帝付出了許多,如今雖然羽翼已豐,皇帝對太後還是恭敬的。
太後勾了勾唇,問“陛下可還記得瑤安的祖父是誰?”
“忠勇伯是兒子的恩師,不止教授兒子騎射,還教了兒子許多為君之道,兒子當然不會忘記。”
“那陛下可知忠勇伯的近況如何?瑤安為了幫朝廷緝拿反賊,已經數月不曾歸家,很擔心家中的情況。”
皇帝擔心江家和衛家暗中有來往,這些時日派了許多人暗中監視。
太後這些年從來不乾預朝政,方才這話也像是閒聊,卻讓皇帝感受到了壓力。
他抿了抿唇說“兒子派了人保護恩師一家,家中一切安好。”
“忠勇伯在戰場上落了一身傷疾,到了冬日必然十分難熬,哀家記得之前先帝每年都會命禦醫研製上好的傷藥送去,陛下可有命人送藥?”
皇帝要日理萬機,根本沒有時間在意這種小事,況且忠勇伯早就告老還鄉,皇帝又怎會特意從瀚京送藥給他?
皇帝被問住,太後又繼續問“陛下可還記得當年被立儲,是誰牽你上祭台受百官朝拜的?”
還有外人在,太後這話明顯是沒打算給皇帝留麵子,皇帝皺眉,不悅的問“母後到底想說什麼?”
天子一怒,威壓十足。
太後神情未變,繼續道“除了廢太子,先帝膝下還有好幾位皇子,他們比陛下年長,且成熟穩重,無需花時間教導培養便能肩負起天下蒼生,是陛下的姨父姨母傾儘家財為陛下鋪的,若沒有他們,陛下是絕對走不到今日的。”
普天之下,除了太後,沒人敢拿這些舊事指責皇帝忘恩負義,朝堂之上也很久沒有這樣的逆耳忠言了。
皇帝麵上有些掛不住,正要發怒,卻聽到太後說“陛下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麵了,想來也不愛聽哀家嘮叨,既然如此,不若將哀家送到雲山寺清修吧。”
皇帝豁然起身“母後!您這是要讓天下人戳兒子的脊梁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