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臨淵!
浩蕩人間,不見其涯,行有千萬裡,無存邊際,生靈浮沉,熙熙攘攘,不得解脫,不得跳出,是為淵。
離淵,離的便是這個淵。
劍曾扶搖千裡,入海萬丈,閱遍半個人間事,見過半個人間人,自超凡脫俗,為人間靈器,又劍斬邪教山門,威名赫赫。
可未及睜眼,卻遭變故。
銀白色的劍泛著寒光,自遠處破空而來,浮在半空,嗡鳴顫抖。
老頭一伸手,握住劍柄,劍仍在嗡鳴,那聲音雜亂無章,似是迷茫。
“你看。”林光衍將手中的劍遞到少年張天生的麵前。
其實自剛剛才起,張天生的眼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柄劍,這哪裡是劍?好像是精美的藝術品!
眼見那劍有標準的三尺三分長,通體是微微泛著藍光的銀色,似純淨透明,打眼過去,是反光的清澈,再細看一眼,還有淡淡的淡藍色光暈於其表麵撒發。
好像那不是劍,而是一灘像劍的海水。
離淵是迷茫的,它知道自己的主人在這裡,更知道自己的主人無力再握住它。
它的迷茫,源自於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
為何會落在這個人的手上?
“喜歡麼?”躺在飛劍上的獨臂道士笑問。
所有人都很心酸。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贈劍的人曾經是如何的瀟灑快意,所有人都知道他與這柄劍是何等樣的感情,更知道的是,有人心死了。
“喜歡,可是”張天生很猶豫,他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劍是對方最重要的東西,他不太願意收這樣的禮物,他擔不起。
“喜歡便帶著它,走到哪裡都要帶著它,我曾對它發誓要走遍這個人間,可如今許多年過去,仍有許多地方我未曾去過,我希望你,可以代我完成這件事。”林臨山仍努力地表現得向從前一樣瀟灑,可他已是麵色蒼白,氣若亂流。
“你可以自己做這件事。”張天生仍是猶豫。
“我還答應過它,要帶它登臨絕巔。”林臨山苦笑著自嘲道,“可我直到現在,都不知絕巔何在?所過眼處,皆是茫茫坦途。”
“可我不能”
“你能。”林臨山不容許張天生拒絕。
“我隻是”
“是誰都行,是什麼都好。”林臨山不耐煩,用儘全身力氣揮了揮膀子,“我累了,回吧。”
眾師兄弟不好說話,也沒有多說,隻是看向張天生的眼神都多少有些不對勁,沒有人知道林臨山為什麼要將離淵托付給這個少年,隻因他與師祖同行麼?
無人知道林臨山的真實想法,也無人開口阻攔或勸解。
或許是因不忍心與離淵分彆,說“回吧”的時候,這個獨臂的道士異常決絕。
在路過大殿門口的時候,林臨山又開口,道“師祖,告辭了。”
林光衍沒有話說,輕輕點頭,道“放心去,離淵不會蒙塵,你也不會。”
這位清淨觀的三長老似乎得到了極大的開解,笑了出來。
他知道,從現在起,無論這個少年的前程如何,是高是低,起碼自己的離淵,是真的不會蒙塵——那是師祖的承諾!
院中的小輩弟子們知曉林臨山的到來,卻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依舊如開始時那般打坐靜守,他們知道這位斷臂的三師伯或是師叔已經真的沒有能力在這裡靜守個七天七夜,甚至恐怕連坐都難坐起來。
他們的心中很悲傷,也很憐憫。
想起平日裡,林臨山雖是說在指導修行的時候說話重了些,但那又何嘗不是為了他們好?平日裡說話,誰曾見他厲聲厲氣?
目送那一行人遠去,老頭林光衍掂量掂量手中的精美靈劍,遞給身邊少年,道“感受下吧。”
“我不該收這個東西!”張天生知道現在還在糾結。
“這世界上哪有應該不應該的事情?彆人送你就拿著,這又何嘗不是他對你的期望?”林光衍強行將離淵塞進張天生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