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臨淵!
極西的山上傳來鐘聲。
鐘聲之中,還有嗚咽。
老禪師坐化了,整個蟬林都為其哀悼痛哭。
沙彌們失去了領袖,更失去了精神支柱。
他們痛哭著。
哭聲持續了三天三夜都不見弱下。
傳染得許多山下的地方都跟著悲傷。
蟬林的山腳下,有個沙彌。
他並不悲痛,也不哭泣。
他隻是一直低著頭,偶爾彎下腰去,拾起一片石頭。
他的懷裡已經有很多石頭。
“你在乾嘛?”有個小孩跑過來問。
“我在搜集屍體。”那沙彌說。
“你在流血。”小孩說,“喏!”
沙彌抬起眼,看見小孩手中握著的一把葉子。
“這是什麼?”他問。
“止血的草,本來是拿來賣錢的,但是你傷得太重了,我就送給你了。”小孩說。
“謝謝。”
“但是你要給錢。”
“你送給我的,我還要給錢?”
“我如果不送給你,你就流血流死了,要點錢也是應該的。”小孩理直氣壯。
“我已經流了幾個月的血,都習慣了。”沙彌說。
“幾個月?你當我傻嗎?你這傷口明明是新的,你就是不願意給錢!”
“不是不願意!”沙彌一把搶過小孩手裡的葉子,塞進嘴裡,大口咀嚼著,口齒不清地說,“而是我真的沒錢。”
小孩一聽,氣壞了,就要流下眼淚“你你沒錢還要搶我的草藥!”
沙彌小心翼翼地將滿懷的石頭放在地上,又更加小心翼翼地脫下那身破爛的、滴血的衣裳,傷口很疼,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咀嚼成綠色沫子的草藥吐出來“什麼叫搶?還給你,你要麼?”
“你無賴!”小孩扯嗓子喊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
“不要算了。”沙彌開始往自己的傷口上抹草藥。
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淚,就在那裡盯著看。
“你看什麼?”沙彌抬起頭問。
“你快還我錢!”小孩很憤怒。
“我說了我沒錢。”
“那你用彆的東西抵。”
“當沙彌的,哪有彆的東西?”
“胡說,你明明有個項鏈!”小孩叫道。
“項鏈?我怎會有”沙彌低頭一看,卻真的看見了一條“項鏈”。
不過與其說是項鏈,倒不如說是枷鎖。
那是何時被何人套上的呢?
它要鎖住的是什麼呢?
“怎的,說不出話了麼?”小孩仰著鼻孔,擺出一副勝利者的架勢,得意洋洋。
卻忘了自己臉上還掛著滿臉的鼻涕眼淚。
沙彌的傷口敷上了草藥,卻好像並沒有絲毫好轉,血依然向外流,將
藥草沫子都衝掉了。
他沒有管這些,隻是低頭看著那條鎖鏈。
“喂,你說話,是不是想抵賴!”小孩又憤怒起來,同時也有些害怕。
如果這個光頭站起來就跑,自己恐怕也追不上。
不對,他身上有傷口呢,跑不掉的。
於是,小孩又輕鬆下來。
沙彌從思考中掙脫出來,擠出微笑“行,你如果能把這項鏈摘下去,就歸你了。”
“好!”
小孩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兩步上前,就抓起那鎖鏈。
半晌後。
沙彌躺在地上,連續打了三個哈欠。
“小朋友,能不能快點?我師父坐化了,我趕著回去送行呢。”
“你你是個變態嗎?出門帶著這麼重的項鏈!”小孩已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
“這才多重,我還有比這個更重的,你想見識見識不?”沙彌坐起身來,滿臉神秘。
“還有更重的?怎麼可能!難道是玄鐵做的?那玩意可值錢呢!”
“嘿嘿,可比玄鐵值錢多了,去看看不?”
“看!我還不信了!”
“行,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知道一件事情。”
“什麼?”
“看見這堆石頭沒有?”
“怎了?”
“這本是一座碑,就算能找齊它們的碎片,也不能實現願望,知道了沒?”
“啊?哦。”
“你先上去吧。”沙彌一擺手,然後低頭繼續找尋石片。
“你在乾嘛?”
“我在找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