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臨淵!
天地分東西南北。
極北幽陵,
極南交沚,
極東東海,
極西蟬林。
帶有極字的東西,往往都很極限。
而若是放在這方天地中,似乎都不那麼準確。
因為極北之北還有無儘冰海,極南之南還有無窮天淵,東海無際,但太陽是從哪裡升起的呢?蟬林無邊,太陽又是從何落下的呢?
“我曾向更西方追尋,後來餓了,就回來了。”
“”
“這裡已經是極西,更西方有什麼?”
“我若是能看見,也不必去追尋了。”
少年轉過頭去,迎著太陽的方向,視野所及處竟是一片虛無。
不見大地,不見天穹,不見山川,更沒有河流。
那是真的虛無,仿佛是夢境,什麼也看不見,連顏色都沒有。
但很奇怪,沒有人覺得那虛無很突兀,仿佛它應該存在。
“我去過天山,去過東海,也去過天淵。”
“它們都用各自的方式無限延長著,直到沒有人能看清它們的儘頭,誰也不知道所謂的儘頭在何處。”
“或許那已經是世界的儘頭?”
“人類能隨意去到的儘頭,能叫儘頭麼?”
張天生震撼,他從未思考過類似的問題。
“可總要有能看見儘頭的人或者東西?”他說。
“有,當今的人間,應該有許多個這樣的人,但他們不願看,不敢看,或者不能看。”
“為什麼?”
“因為恐懼。”
“恐懼?”
“對未知的恐懼,沒有人麵對著未知的黑暗還抱有期待,在茫茫然中,他們隻會恐懼。”
“你也是麼?”
“我不是,我看不見。”
“可你好像知道許多事情。”
“當然,我猜的。”
“”
太陽似乎變沉了,下落的速度快了許多,已經開始微微泛紅,不再像先前那樣刺眼,好看不少。
日光之下,少年少女與那背對他們坐著的光頭的影子搭在一起。
有隻小鬆鼠抱著鬆果悠悠走過,大搖大擺。
有隻手,翹著蘭花指悄悄伸到小鬆鼠的背後。
“吱~!”它被彈出了好遠,骨碌骨碌爬起來,連鬆果都不要了,一溜煙跑遠了。
少年少女忍俊不禁。
“禪師還欺負小動物?”
“禪師不欺負,我又不是禪師。”
“”
不知為何,這位天下鮮有人知,卻公認強大的老光頭,說起話來總讓人接不太住。
“哦對了,接你們上山的那個,是我的徒弟。”無性突然說。
“原來如此!”
“他說我什麼壞話了?”
“他沒有”
“不可能,這小子天天找我吵架,怎可能不說我壞話?”
“這”
“倒也無所謂,反正他也打不過我。”
“”
師徒和睦。
“你們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無性問。
“其實本不是來找你,隻想見見所謂禪法,可後來才知道二十年前有個無性的將整個蟬林的人全都趕了出去,才知道有你這個人。”
“唔,那我名聲還真是大啊!不過聲明一點,非我將他們趕下去的,而是他們自己下去的。”
“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害怕吧。”
“為什麼會害怕?”
無性不答。
“我已經活過了六十年。”無性又說。
“嗯?”
“像你這樣的黑暗,我隻見過一次。”
張天生猛然一驚,手指已經掐在戒指上,同時隨時準備後退了。
“不必緊張,不必緊張。”無性笑著寬慰道,“我若殺你,二十年前就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