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小人魚後,遊慕沒有立刻返回王宮。
出城看了巡查隊的工作,又順著水流,往海底斷崖式的溝壑深淵內遊去。
深海漆黑一片,光線徹底無法折射進來的地方,盤虯著碩大的奇形石柱,石柱之上還黏連著王蟲石化的骨骼外殼以及深海水域微生物組成的菌群。
這些王蟲褪下的外殼呈現半圓形,從頭到尾層層堆疊,外型酷似西瓜蟲一般的甲殼動物,體型卻與之相差碩大。
這片海溝深域,被人魚們稱作淵境。
成長到一定年紀的人魚,隻有在王族人魚的看顧之下,深入淵境並安全脫身,才算是真正的成年。
淵境裡的奇行物種很多,也同樣帶有神奇的著色,落的大部分材料,都是從淵境中采集而來。
其實人魚們並不清楚這些生活在海域最深層的大蟲子叫什麼,又來源於何處,因王蟲的體格碩大,才以‘王蟲’命名。
人魚們自誕生起,代代的傳承,都知曉王蟲的存在。
他們與王蟲,似乎存在著某種共生關係。
白尾人魚搖曳著半透的碩大魚尾,頭朝下方不斷往更深處下潛。
形似蜈蚣與鰻魚結合體的大型獵食者正穿梭在一根根石柱之間,捕食者誤闖的‘羔羊’。它們扁圓的頭顱帶著口器與觸須,正不斷地搜尋著不同的氣息。
但這次不同,誤闖深淵的並非是迷路的胖頭魚,而是它們惹不起的海域之主。
遊慕急速往下遊走,路過‘蜈蚣蟲群’時,這些蠻橫的種群猛地偏開頭顱,讓出空隙供對方通行,並且收斂了殺意,免得引火上身。
藏在發絲裡的小黑魚借用發絲纏繞穩定身形,可惜人魚的遊速太快魚兒尾鰭的力氣又相對太弱,一不小心,從發絲的庇護中脫離。
它暴露在了獵食者的口器之下,雖然是一隻很小的魚種,但這些龐然大物們珍惜食物,不會嫌棄這新鮮的小菜。
“哢哢”“哢哢”
獵食者張大口中的捕食鉗,正要朝著魚兒衝過來之時,甲殼頭顱被一隻尖銳的蹼爪刺破,腦漿與殘肢逸散在水中,新鮮的味道瞬間引來了同類爭先恐後的分食。
水作為媒介,將這高爆發力的殺戮畫麵慢放,也讓人魚的凶殘動作稍顯柔和,可隻有獵食者的同族才清楚的知曉人魚對它們的威脅,它們擺著身軀拖著同類的屍體遠離這片危險之地。
“小心”
蹼爪捏起魚兒的腹背,往懷中帶了帶,遊慕護著落單的魚兒繼續下潛,直至魚尾觸碰到淵境的最底部、成片且碩大的沉睡王蟲背上。
這些王蟲的脊背上布滿了塵埃,單從外表上看,似乎早已成為一群死亡後的軀殼,碩大的複眼暗淡蒙塵,看不出內裡的情況。
事實上,它們隻是沉睡著,隻有海域動蕩之時,王蟲才會蘇醒。
而當它們蘇醒,便是一場厄運的開始。
這些王蟲似是一群被遺忘的,遠古時代遺留下來的海洋守衛,它們忠於海神的叮囑,永遠以海洋的安危為生存信條。
如果說人魚是海神的眷屬,那麼王蟲們,便是海神在末路時刻留給人魚們的,僅有的一絲後盾。
劇情裡,阿戈納斯自裁後,沒被提到的結局大概是……
即便艾尼亞已經遭受了來自蒂斯蘭頓的懲罰,但汙染不可逆轉,近海終究成了一片腐水屍骸,越積越多的腥臭屍體將汙染的程度推向高潮。
依賴水源而生的人魚,都在這場人為的滅族之災中走向滅亡。
當人魚的悲鳴之音穿透海洋傳入深淵,這些淵境中的守衛被驚醒,暴怒的蟲王睜開雙眼,於深淵中奔湧而出,仇視一切的卷攜著浪潮湧向人類陸地,將所有罪惡淹沒殆儘。
死亡與災禍太過沉重,這個世界看似對阿戈納斯寬縱許多,對方並未經受太多皮肉之苦,甚至是一個身份尊貴的皇子。
可阿戈納斯身為皇子,自小便被教育著擔起家國責任,他目睹了國家由興盛到衰敗的過程,儘力挽救卻終究於事無補,內心所承受的壓力與磨難,要比以往單純的怨恨都重。
阿戈納斯很矛盾,毋庸置疑的,他愛自己的國度,可他又恨透了伯德與一眾大臣的自私自利,恨透了這些間接導致母親病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