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很冷的,你為何不好好休息?”天空又開始落雪,青簪撐著一把傘,跟在樓箋身後,踩著偏院裡未曾被打掃的厚重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上前人的腳步。
“你不用跟著。”樓箋披著外衣,有些無奈,他看出來青簪這宮女的頭腦似乎有些弱於常人。身在東宮,卻不自稱奴婢,似乎是被刻意放縱著的。
倒是沒多防備,他隻是側身驅趕非要跟上的人,而後繼續往前走。
“不行……我不能不管你的。”青簪有些懊惱,她覺得殿下讓她照看的這個人比夏日裡的鳴蟬還難對付。
夏蟬太吵的話,用粘杆敲掉就好了,可是眼前這個人,殿下不讓敲。
青簪沒有辦法,隻得提裙跟上。
“你是這東宮的宮侍,便沒有自己的活計嗎?”樓箋不清楚如今東宮的現狀,但看青簪似乎與一眾灑掃侍女並不相同,清閒到還有心情來約束自己。
東宮很清冷,比起從前仆從成群的境況,寂寥上太多,四處貫通的廊道上,偶爾才有一兩個太監侍女打掃積雪,許是得了什麼命令,樓箋遊走的行為,並沒有受到太多阻攔。
他一路沿著宮牆,循著記憶來到曾經時常玩耍的棲燕閣,他記得,那裡有他幼時和太子親手種下的合歡樹,若是還在,應當有小臂粗了吧……
縱使如今不同了……隔了這麼久,樓箋還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看……
或許,樹還在……或許,那其中,還有很多難言的內情……
“殿下說我可以不用做那些的。”青簪揚了揚頭,帶上幾分得意的神采。
“……”腳步頓住,樓箋轉頭,看青簪所言不算作假,默然片刻,繼續往前走。
……什麼樣的宮女,可以不用精於職守?
腳步踩的有些重,樓箋不由的走快了幾分,將青簪甩在身後。
“哎,你怎麼比姝姝還不聽勸!”青簪在跟在他後麵,勉強跨開步子,追趕上去。
樓箋在一處宮門口站定,看著記憶中朱紅的宮門如今褪色灰敗,看著曾經門頭上那禦賜的金字牌匾現下空空如也,周身開始泛出寒涼。
伸手推開,那經久失修的門發出吱呀的顫音。
一院的荒蕪與蒼涼,即便被雪色遮蓋,樓箋依舊能看出這庭院曾經曆的變遷,而他所念的那顆幼苗,早已消失在記憶中的角落,什麼都不剩了。
幼時戲言似乎真的化為一場泡影,泯滅在淒淒北風中。
樓箋被風吹的打顫,隻是他不甘心,抬腳埋進半腿高的雪中,不斷翻開厚重的雪被,試圖從被掩埋的雜草枯枝中尋找到一些蹤跡,哪怕是一節小小的木樁,那至少是他存在過的證明,但……
什麼都沒有。
頹然立在破敗的院落裡,他頂著風雪,無聲垂下頭。似有淚水滴落腳下的雪層,又在眨眼間,悄然隱匿於無形。
“你到底在找什麼呀?這麼泡在雪裡,你會染上風寒的!”青簪有些生氣了,撐著傘站在宮門外,不住的往裡張望。
“這裡,曾有一棵樹……現在沒了……”
淌著雪走出去,樓箋望著破舊的閣樓,心中那點希冀好似被寒風吹散個徹底。
“東宮曾經有很多樹,有的砍掉了,有的移走了,你要找的是哪棵?”青簪不認識樹的種類,揉了揉腦袋,覺得這人著實令自己傷腦筋。
“……你不知道的。”搖了搖頭,樓箋抬腳尋了個方向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