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陸景炎扶上床之後,顧清從醫藥箱中拿出剪刀,捏住他的西裝褲腳,熟練地往上剪開。
針灸的時候不能讓褲腳勒住大腿,不然會影響治療效果。
肌肉勻稱的雙腿暴露在顧清的視線中。
已經有過好幾次治療的經驗,但每次他的雙腿像這樣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她的視野中,陸景炎都會覺得難堪。
他的腿已經開始出現萎縮了。
陸景炎閉上眼睛,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顧清自然察覺到他自我排斥的這一動作,但她沒說什麼,取出銀針開始給他針灸。
跟之前幾次一樣,她每紮一針,都會詢問陸景炎的感受。
隻是結果始終如一。
但顧清知道,這才剛剛開始,況且,她有信心可以治好他。
不超過半小時,針灸結束。
顧清一邊將銀針一根一根取出,一邊照往常一樣交代說“針灸之後不要受涼,彆吹冷風,飲食方麵也要特彆注意,彆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取到距離大腿根部最近的一根銀針時,顧清的手背不小心擦到陸景炎腿部的皮膚。
她抬眸看了眼,視線落在他腹部下方,被僅剩餘的那片深灰色西裝褲包裹的部位。
顧清多年的從醫經驗告訴她,下肢癱瘓的患者通常都會伴隨著性功能障礙的疾病。
她回國第一次跟陸景炎見麵的時候,他就有跟她提起過,他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男人了。
她想提這個問題,但陸景炎現在的心態,似乎需要找個更合適的時間。
陸景炎是腿部沒感覺,但不代表他視力也不行。
她赤裸裸的視線,讓他想要忽略都困難。
她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嗎?
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陸景炎隻覺得,心裡悶得發慌,好似要窒息一般。
他忘了自己殘疾,雙手倉促地撐著床沿,想要起身。
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剛撐起身體,便因為雙手脫力而跌坐在床上。
他作出的動靜,引得顧清從深思中抽離,以為他隻是想起來,趕緊把他扶到輪椅上。
“你可以叫我。”
陸景炎埋著頭,低聲跟她說了聲“謝謝”。
助理把他帶到換衣間,為他換上準備好的一條嶄新的西裝褲。
這時的陸景炎,是最沒有尊嚴的。
他連褲子都需要助理給他換。
他緊緊抓著輪椅扶手,用力到手指骨節泛白。
他如此不堪,真的能與她結婚嗎?
見他半天不出來,顧清站在門口叫他的名字“陸景炎。”
陸景炎滾著車輪從換衣間出來,他說話的語氣聽起來若無其事“怎麼了?”
顧清看過去,他已經換了條黑色西裝褲,哪怕坐在輪椅上,修長的雙腿依舊引人奪目。
順著視線往上,顧清的目光再次短暫地在他小腹下方停留兩秒。
原本想著先治好他的腿,給他一點信心,再治療那方麵的問題。
但那似乎很浪費時間。
長痛不如短痛,顧清乾脆問道“你的男性功能,具體不行到了哪一步?”
“吱——”
病房內響起輪椅突然刹車的聲音,由於慣性緣故,陸景炎的身體稍稍往前傾了點幅度。
他握著輪子的手兀地僵住,好一會兒,才愣愣地抬起頭,不確定地問“你說什麼?”
“你彆緊張。”
顧清從醫學方麵跟他解釋“我這樣問,隻是想更深入了解你的病情。像你這種情況,通常都會伴隨著性功能障礙,而這些大部分都是可逆的。所以我接下來問的,你要認真給我答複,這決定了我能幫助你恢複到什麼情況。”
她語氣平淡,問得自然。
卻不知這樣的問題,戳中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陸景炎想儘量把她當成一個醫生看。
可事實是,她除了負責他的治療,還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
這問題他和她都清楚,但這樣明目張膽的鋪開來問,讓他有種所有的狼狽與不堪都無處隱藏的感覺。
他知道這些都是必要流程,可要他在她麵前回答這些,心底就有種說不出的酸痛在翻湧,整個胸腔都快要被這股痛意撕裂。
好似在時刻提醒著他,他不僅是個殘廢,還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