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被帶來之前,他就服毒了。
他進宮之前是被搜身了的,不可能帶毒藥。
隻能說,宮中還是有內應。但其實他既然負責陛下的藥,不可能不被盯著,那就是盯著他的人其中有問題。
立馬就要查,可陛下的身子究竟如何了,還能支撐多久?
禦醫們隻說陛下如今情況很不好,就在前兩日,他們診脈的時候,陛下雖然脈象虛弱,卻沒有大問題。
沒想到今日再看,竟有了氣血逆行的征兆。
一旦氣血逆行,隻怕就要中風癱瘓,加上陛下如今身體的虧損,隻怕……就沒多少時候了。
是啊,給陛下下毒,自然不可能下砒霜之類的劇毒,一來不好操作,二來陛下他也不可能喝進去啊。
隻是這樣波折的下毒方式,真不是一般人能安排出來的。
李意尋的臉黑的鍋底一般,可他此時畢竟還隻是皇子,許多事不敢做主。
他守著貞裕帝,貞裕帝夜半才醒來,昏暗的燈光下,他眨眼許久才看清楚眼前人。
耳朵好似也失聰了,看著李意尋張嘴說話,半晌才聽到他叫自己。
貞裕帝伸出手,可那隻手顫抖的不成樣子,李意尋握住他的手,一條腿已經跪在了龍榻上,這姿勢當然不該。
這是不敬,可此時做來,就是一個關心父皇的兒子。
“父皇,您感覺如何?”
貞裕帝好久好久之後才道“尋兒?”
“父皇,是我,我守著您,您怎麼樣?”
又過了好久,貞裕帝才道“沒事,那個人呢?”
“他……來的時候就服毒,現下已經死了。”李意尋咬牙“兒子已經派人查,可惜照顧他起居的有一個內侍也服毒自儘,想來就是這個人將毒藥給他的。人不是任何一宮派來的,就是紫宸宮裡伺候了十幾年的內侍,想來一開始就是彆人安排的。”
這樣的人,隻怕一輩子就做這一件事,平時是一點半馬腳也沒露出來過的。
貞裕帝閉眼,他也猜到了。
說真的,他記憶中錦州藏書案真是一件很小的事,沒人提起他就不會想起來。
想起來也麵目模糊。
反倒是錦州鐵礦的案子,後來還是辦了。
當然貞裕帝確實早就知道了那個案子,隻是當時時機不合適,就沒辦。
至於因為他覺得時機不合適就葬送了一個公孫氏,他並不在乎。
隻是沒想到,他如今遭了公孫氏後人的報複。
“兒子也已經派人去錦州,派人去了北邊,看看這個被流放的人怎麼回來的。”李意尋道。
貞裕帝艱難的點頭,死死攥住他的手,人卻看秦征“告訴禮部,儘快辦冊立太子的事。”
秦征應了,就趕緊去忙。
“父皇!”李意尋聲音大了些,也反握住貞裕帝的手。
“無妨,你沒有太子的身份,終究不方便。”貞裕帝到了這個時候,倒是一點也不糊塗了,或者就算他相信了錢郎中,可心裡未必不會有一點萬一的念頭。
又或者說,他的糊塗隻是漠視人命,隻是不良善,隻是因為不在乎,隻是因為偏心,隻是因為冷漠,隻是因為太利己所以對許多人許多事都糊塗。他並不是個真正的糊塗人。而且也不是個愚蠢的人,隻是他不是個好皇帝,也不是好父親,更不是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