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覺到了女兒的依戀和不舍，周莉心中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你又要走了嗎？”
“嗯。”
女孩把頭埋在了母親的懷裡，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母親的臉，怕自己會不舍得離開，畢竟她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法再維持生命體征了，與其苟延殘喘下去，不如早點結束身體上的病痛，這是恬恬自己的決定。
活著太痛苦了。
死亡才是她想要的歸宿。
“不要救我，可以嗎？”恬恬向母親請求道。
周莉死死抱著女兒怎麼也不願意撒手，她哽咽著哭喊道“不！不行！我這才剛剛找到你，就讓我再次失去你，上天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為什麼啊！！”
“可是我已經不想活下去了。”
不光是致命的感染與炎症，恬恬千瘡百孔的心，令她也已經沒有了重新去麵對這個世界的勇氣，不論是身體上的畸形，還是噩夢般的經曆，她沒法從中走出來，真的沒法走出來。
所以在擁抱了母親之後。
張恬恬最終還是選擇推開了她。
“不！恬恬！不要走！！”周莉伸手抓向女兒。
恬恬從母親懷裡掙脫了出去，張開了龍翼，身體緩緩向遠方漂流而去，聽著母親那撕心裂肺的呼喚，恬恬根本不敢去看母親，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接受了死亡，選擇結束痛苦，如果再去多看母親一眼，一旦留下了牽掛，反而會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死得更痛苦，充滿絕望和遺憾。
“不——”
“恬恬！！！”
母親淒厲的喊聲猶如尖刀一般絞入了女孩的心口。
原本正是花兒似的年紀，張恬恬又怎麼可能舍得離開？是的，就算明知道早點結束痛苦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無論如何她還是不甘心，可她又能怎麼辦？記憶中母親的模樣逐漸變得模糊，存在於記憶裡的遊樂場也開始了坍塌，在那越來越遙遠的幻影之中，隱約隻能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還在執著追逐自己。
張恬恬緩緩閉上了眼睛。
背後的紅色龍翼好似蓓蕾一般綻放了開來，托著張恬恬向不知名的遠方漂流而去，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體的疼痛也逐漸麻木，就連那些痛苦的記憶都變得如夢似幻。
“啊，哦。”
突然間張恬恬被人抓住了腳踝。
一隻臟兮兮的，沾著尿液之類穢物的手，抓住了張恬恬的小腿。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張恬恬驚醒過來，她睜開雙眼，看向腳下的女孩們，在臭氣熏天的氣味中，女孩們手拉著手，努力的抓住了正在向遠方飄去的恬恬，其中那個神智不太正常的女孩一邊抓著恬恬的腿，一邊衝她露出了個憨憨的笑“哦，哦，嘿！”
另外兩個女孩順著憨憨少女的身體爬了上來，兩名女孩一人一個拉住了恬恬的手，並攙扶起了那個憨憨的女孩，四個少女一起手拉著手，心靈網絡將她們彼此鏈接在了一起。
“如果你想走，我們會陪你一起離開。”
“相信我，你並不孤單。”
“彆怕。”
四個境遇相同的女孩手拉著手。
這一刻，張恬恬心中似乎湧現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原本她已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可是另外三個女孩的勇敢令她開始懷疑自己選擇永眠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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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患者血壓下降，準備強心劑！”
耳邊仿佛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張恬恬看著另外三個女孩，強忍著即將湧出雙眼的淚水，明明說好了要不帶任何牽掛的離開，可她還是留下了難以割舍的羈絆。
“心率過低……不好！患者心跳停止了！準備起搏器！”
眼前好似閃過了一道強光，張恬恬眯了眯眼睛，當她再次睜開雙眼，三位少女哪裡還是什麼臟兮兮的乞丐，這些與她手拉著手的夥伴，背後全都長出了類似花瓣一般的龍翼，鮮紅似火，身上還穿著漂亮的洋裝，原來這些女孩曾經也都是驕傲的公主。
“第一次電擊！”
四個女孩互相拉著手，彼此看了對方一眼。
“第二次電擊！”
真正的勇敢不是直麵死亡，三個女孩用行動告訴了張恬恬，死亡，這是誰都可以做出這樣的選擇，在經曆過這些苦難之後，活下去反而需要付出更大的勇氣。
三個女孩把勇氣傳遞給了張恬恬。
四人漂流在廣袤無垠的天空中，大地在逐漸遠去，天空越發接近，她們飄啊飄，最終來到了一片貧瘠的土地上，在這裡，有一棵黑色的參天大樹屹立於紅霧之中。
這些紅霧就像是阻擋凡人進犯的天然屏障，仙子們在龍翼的保護之下，直接穿透了紅霧瘴氣，進入了黑暗森林的領域，當四個女孩穿透紅霧，眼前世界豁然開朗。
大地被根須改造成了漆黑猙獰的毯叢。
然而上麵卻生長出了一株株嬌豔曼妙的奇異植物。
散發著微光的怪異花朵，亮著微弱紅光的浮遊藻類，各種各樣奇特的物種組成了黑暗森林獨特的生態圈，隱藏在了凡人止步的神聖領域之中，女孩們好奇的看著這片瑰麗自然，最終，她們被身後的龍翼帶到了神樹腳下，並在一座渾然天成的水潭中，看到了一個盤坐在水麵上的少年。
少年好似正在沉睡。
他額頭上有一對猶如枯木糾纏而成的龍角，前胸後背生長著細密的黑色鱗甲，身體形態大致偏向於人類，然而女孩們卻有種感覺，這具類似於人形的軀體，隻不過是這位神靈故意展現給她們的形象罷了。
“想通了？”少年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散發著淡淡血光的豎瞳掃視了一眼四個女孩，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女孩們的思維波動無所遁形，她們也大概聽懂了少年想要表達的意思，於是紛紛點了點頭。
是的，她們想要一起活下去。
“你們有什麼願望？不妨直接告訴我。”
願望？女孩們茫然了片刻，潛意識告訴她們最好順從少年的指令，然而幾個女孩沉思了半晌，腦子裡隻有一團渾渾噩噩的雜念，不是她們不配合，實在是連她們自己也說不上來有什麼想要實現的心願，看到她們表現出來的呆滯與無措，少年不由輕歎了一聲“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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