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要走了，上任去陳平，這一次去還不知道要在那地方待幾年呢，所以省城這邊的東西全都要帶過去。
對這個她非常有經驗了，提前就把自己的東西郵寄過去。自己坐專車去陳平。
主要是陳平應該還有歡迎儀式，自己這個縣長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也太不好看了。
陳平位於林市，市裡共有三個縣，陳平則是其中最為貧困的一個。距離較遠，甚至比她回榮城還要遠，就連路都很差，跌跌撞撞坐了大半天的車才到。
下車，背著包一路問去了縣政府。
她就這麼風塵仆仆的出現了。
身上穿著半舊的列寧服，斜挎著五角星挎包，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不苟言笑。
這是她給自己立的人設，雖然年紀輕，但為人較真，不好說話的那種。
畢竟她一個人初來乍到，再加上年齡小，怕壓不住下邊的人。
隻是沒想到自己一隻腳踏進縣政府的大門，還沒想好臉上擺什麼表情，就聽見有人問“嘿，你乾什麼的？有事明天再來！”
寧清抬眼，縣政府門口站著一群人，前麵幾個人精神利落，後麵的卻在竊竊私語。
打頭的那個是書記，大伯給她看過一些縣裡主要人員的資料，她大概記了一點，至於說話的那個……看他的站位，應該是組織部的。
寧清麵無表情的回話“今天是有什麼大事嗎？不許人來？”
對方還想再說什麼，見自家書記小跑過去，一臉客氣的伸手“寧縣長來了，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吧。老周剛才沒認出來您，沒想到您這麼年輕。”
書記姓趙，40多歲，是縣裡的一把手，麵對寧清這種小年輕也滿臉笑意，熱情寒暄。
寧清笑著和他握握手，也沒意外人家認出來她的身份“我倒是沒什麼，不過咱們這個縣政府，打開大門就是為了人民做服務，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大過人民的事情，這種事情下次不要再發生了。”
趙書記笑道“對，您說的對。”站在門口客氣寒暄幾句，他又介紹了身邊的人。
還要去辦公室宣讀任命書，之後再再召開一個小會議。
免得出現大家見麵不認識的情況。
趙書記的個人風格很明顯，寧清暗暗在心裡給他打標簽。
和她在省政府遇見的幾個領導都不一樣。
大家同樣在打量這個新來的年輕縣長，短發，工裝，眼睛很有神，看著人的眼神像帶著刀子一樣，從進門到現在，隻有和書記握手那一會露出一個笑意，到現在一直繃著臉。
據說有來曆，革命乾部家庭出身，大專學曆，在省裡當過秘書，還去過港城拉過投資，出過書，上過報，雖然年紀小，但資曆和政治背景都能讓人服氣的。
但是脾氣好像不太好，裡裡外外看了一圈，她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哪怕看見破敗的縣政府大門也沒有說什麼。可雙眼睛透著打量，總讓人覺得心裡不踏實。
上一任縣長是一個老好人，在任幾十年，力求無功無過。平安熬到退休，大家本以為下一任縣長會是常委副縣長，誰知道來一個空降……
新官上任三把火，縣裡的幾個官員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不知道這把火會燒到哪裡。
到了辦公室，讀完任調書，互相介紹完畢，寧清也開始走流程的問“趙書記，您來陳平幾年了？您是老黨員、老前輩，我初來乍到還得多靠您多多幫助。”
“說起來慚愧，我來陳平四年了，也沒做出什麼功績，陳平還是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帶著咱們走出一條新道路。”趙書記道。
陳平窮困，連帶著縣政府都有些破敗，兩進的院子，院子中間有一個小花園，可惜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寧清他們現在在的這個辦公室很大，可開會用的桌子稱得上缺胳膊少腿，手輕輕推兩下就“吱吱”作響。
牆壁上用石灰塗抹過，也許是時間太久，已經有些斑駁發黃，但好在沒有脫落，處處都透著貧窮的味道。
不光縣政府，整個陳平全都透露著貧窮，衰敗和安靜的氣味。
話題到了最後階段，寧清在輕飄飄的問
“建設肯定要靠大家一起努力，隻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
“我在下車的時候也特意逛了逛，發現了一件事想要問一問你們，咱們這邊目前商業還是不行，陳平是一個縣，但是竟然隻有一條主街，路上的人也不多。”
“街上倒有一些人，個體營業戶也有一些，不過我仔細看了看生意，好像都不怎麼好。”
“而且也沒有看到流動攤販，是什麼原因？咱們沒給支持嗎？還是宣傳不到位？大家目前遇到了什麼困難，都可以和我說一下。也讓我了解了解……”
趙書記有點卡殼，他沒太關注這些，然後看了一眼身邊的秘書，秘書也不知道，氣氛靜了一瞬。
還是工商部的領導道“是這樣的，縣長，因為今天您來，我們昨天特意去街上說了一聲，想讓大家安靜一點，給您留一個好印象。”
寧清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安靜一點”是托詞，合著因為自己要來，陳平滿大街的小攤販都沒有出攤
她沉默一秒“我知道了，麵子主義！不過我不太理解，我來不來跟他們出不出攤有什麼關係？”
而且“麵子主義也搞得十分敷衍，好歹派個人去車站接她呀，她自己一路問路過來的。
雖然有些地方對於改革不是很靈敏，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但至少他們省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他們作為改革先鋒，就算這邊窮鄉僻壤的，沒有惠及到這邊，可你們總去過省城開過會，知道省城的態度吧！
“不是，縣長，您聽我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寧清打斷，“你們就是在搞形式主義，這個事情不能說不對，不過實在沒必要。我也不是什麼大領導！”
似乎是她說話太不留情麵，沒人敢吱聲，現場一片寂靜，趙書記勉強打了個圓場“對，說的對，大家都要向寧縣長學習。”
啪啪啪！一群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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