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陽光灑在江陵城各處,城外江心沙洲上,徐盛一手提著自己頭盔,另一手揉著惺忪眼眶睡意濃重。
他跟著其他校尉在帳前排班,頓挫鼓聲突然急促起來,徐盛強打精神,狠掐自己手掌。
刺痛之下,倒也行舉板正,跟著其他人魚貫而入,他排在末尾。
水寨大帳內,陸議掃一眼落座的諸人,才說:“裴潛不戰而逃,卻也焚毀了許多府庫。江陵士民亦有流散,今日召見諸位要議論的就是增修江陵新城一事。”
坐在前排的程普不解:“聽都督言語,似要調動軍士參與築城?”
“唯有如此,才能在敵軍反攻之前築好一座堅城。”
陸議環視諸人:“裴潛早有應對,他把江陵城讓給我,就是請我來築城的。我築城,他來打;要麼我軍也不築城,傾力北上,與江夏軍合兵於襄陽,然後強攻此城。”
程普立刻閉嘴,他可不想成為攻堅襄陽的犧牲品。
築城就築城吧,雖然辛苦勞累,但比起進攻襄陽來說,能在江陵築城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見無人反駁,陸議笑了笑:“關中的大司馬已然布下一張大網,我偏偏不讓他得意。就是要進取襄陽,也不是此刻。此刻敵軍精力充沛,戰意高昂,故不可與之戰。待其懈怠,再戰不遲。”
混在軍謀團隊裡的龐統這時候拱手:“都督勒兵不動,以裴文行之才乾,必然能重振旗鼓。僅僅是當陽、宜城二處,若是放任其經營,也勢必成為堅城。到時候休說襄陽,僅僅當陽二城就能令我軍輾轉不便。”
龐統語氣堅定:“以仆之薄見,就該銜尾追擊,不使裴文行有重整之機;並分兵掠地,這樣可得南郡人力、物力為我所用。否則江陵孤城,縱然城壘堅固,也不足為屏障。”
邊上監軍魯肅也開口:“正是此理,都督初得江陵就言築城之事,未免折損銳氣。不妨分兵掠地,以精銳迫使裴文行後撤,再擇機而動。若真有戰機,進圍襄陽不遲。此乃劉景升傾力所築,仆也知曉此城難攻。隻是連圍城都不肯的話,又怎麼能讓江漢之士信服?”
龐統見陸議神情毫無動搖之意,隻能再次表態:“可征南郡徭役以修新城,如此吏士不受勞役之苦,蓄精養銳以待敵虜。”
陸議扭頭認真看龐統:“八月前,能否修築完畢?”
“若是參照裴文行規劃……仆實難承命。”
“是啊,那樣的堅城一旦築好,江陵必成重鎮。”
陸議臉上神情更加嚴肅:“我也不要求你克期完工,我征先生為荊州治中從事,協助魯子敬治理南郡。本月內,務必征集五萬青壯,否則我能得江陵,也能棄江陵。”
陸議沒有說笑,他真有放棄江陵的膽魄。
這次襲取江陵,固然有裴潛主動退讓的因素,但也證明他能順利指揮軍隊。
能指揮軍隊逆流而上襲擊江陵,自然也能乾些彆的事情。
麵對龐統,陸議表現的很是強勢。
就是要逼迫龐統,讓龐統為首的荊州人主動去動員、征集各種力量,以增快江陵新城的修築進度。
江陵新城修築完畢,這才是他長期與關中對抗的勇氣所在!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勇氣,這關乎全軍的信念,也是激勵荊南四郡對抗關中的勇氣源泉。
總之打不打襄陽要看形勢如何變化,但軍隊也好,陸議也罷,他們都不想攻堅。
但這一切有個前提,那就是要修築江陵新城,這是他們出兵進擊的唯一底線。
江陵新城修築完畢,這樣未來即便戰爭形勢不太妙,主力也能從容退回洞庭湖休整。
隻要江陵新城握在手裡,就是一道所有人共同的屏障。
這個屏障不好建設,你龐統、荊州人不肯出死力,不肯花錢掏糧食,那陸議隻好放棄進取襄陽的種種試探,縮起來專心修城。
能修則修,不能修立刻全軍登船撤離。
事情很簡單,你們出錢糧出人力修城,我們打仗,如此而已。
從始至終,陸議都在為軍隊的根本利益著想,他根基淺薄,就連江淮天子、江淮朝廷的根基也淺薄。
彆想著靠什麼權威逼迫軍隊去打沒有把握的仗,事情要一步步來,隻有威信高隆,影響力深入各軍基層後,才能逼迫軍吏去死。
而眼前逼迫太甚的話,軍隊嘩變,轉身去投周瑜、孫權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