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宋荊,前特種部隊‘奔狼’的王牌狙擊手,最終軍銜是少校。她執行過數十次任務,多次獲得個人一等功、二等功,履曆相當不俗,雖然年紀很輕就成了少校,卻在破格升任中校前退伍。這部分的資料軍方堅持保密,原因至今不明。”
“隨後,她被特招進入昱州市公安局的特警隊,一度作為其中的中流砥柱,兩年後因為一次案件合作的契機被調入刑偵支隊,在當時的支隊長鄭瀚陽的管理下一直工作到市局搬遷、刑偵支隊改組分為三個支隊,被推薦接管其中的第一支隊。”
“平心而論,也算上在特警隊的履曆,二十七歲才進入公安係統的宋荊能在三十三歲成為支隊長實屬不易。她享年四十七歲,在任的十四年裡命案偵破率百分之百。雖然這也有最難啃的黎明案開始被分到二支隊的因素,但也足以令人驚歎。”
聽到這王海嘴角一抽,“偏要提年齡,我咋感覺你好像在順便抬自己?話說回來,你這麼吹她我感覺挺怪的——我也是那年當的三支隊支隊長,還比她小兩歲呢。”
“平心而論,雖然支隊長的職稱相同,一二支隊和三支隊的人員安排終究還是有很大差彆。”梁安公平公正地提醒,“我們管理的人員少得可憐,沒有特定轄區,要案子全靠關係,優勢主打一個空落落的自由。王隊,咱都是鑽了空子的人,誰也不說誰。”
王海悻悻,沒想到倒黴徒弟還挺有自知之明,甚至還好意思堂堂正正說出來。
“而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宋隊這樣的人物雖然預計到了自己會遭遇危機,但究竟是怎樣走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我們都知道江卓詭計多端,那麼他原本是怎麼設計的這次事變,其中又出了什麼變數?”
話正說著,梁安已經把王海帶到了黃囂家門口,禮節周到地把對方請了進去。彆說他早就勘察過周圍沒有監控攝像頭,就算真有,看到這架勢也隻會以為是一個殷勤的普通小職員請領導來家裡坐坐。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哪來的這班味兒十足的習慣……”
王海走進門,習慣性左右打量了一下。黃囂的家還是原來的那副模樣——梁安雖然是暫住了幾天,但也不會隨意翻動改變原來的擺設,晚上甚至不去睡床,隻是拿了一次性塑料膜放在大廳沙發上過夜,就怕黃囂真有什麼問題惹禍上身不知道。
雖然很快會被完全複原,但這裡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改變。
原本空空蕩蕩像是從來都沒有人在上麵吃過飯的圓形塑料餐桌上多出了一張長方形的地圖。
很快,王海目光轉向桌麵,看見了地圖被畫過了的痕跡。
“我還以為自打ai導航出現以後我就光榮退休了呢。”
同時梁安把地圖的一角掀開。
桌上被地圖掩蓋了一個平板,連接著桌下顯然被小心保存好了的移動硬盤。平板被梁安解鎖,屏幕上赫然顯示出了桑景大廈大門旁的街道四年前的景象因為附近的商業街而繁華喧鬨,人們與家人朋友共同出行,大人牽著小孩的手來來往往,最不和諧的情景是小朋友一腳踢走了馬路上偶爾彈跳經過的氣球,讓它在一段時間內擋住了馬路,搞得開車路過的司機滿麵煩躁——這樣的情境下,偏偏豪華的桑景大廈門庭無人問津。
畢竟那裡是寫字樓,而當時是休息日。就算有零星的員工倒黴加班,這個時間點也都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有那個出門逛遊的閒情逸致。打工人有時確實居住在食物鏈頂層,因為樓下車位停車免費,連這點地方都要被購物的客人占據,休息日加班都要搶在九點前到位,以避免最靠近電梯口的優良車位被前來購物活動的旅人搶到。
“哪裡的事,會把獨木橋識彆成雙向車道的人工智障可取代不了您這種越老越精的稀有人才。”梁安順帶請老上司坐下,隨後坐在了餐桌的另一側,然後轉入了正題,“首先有一件事我必須澄清。當時的我雖然顧忌情況沒有指出張銀勝的存在,更沒有那個資格權限去摻和調查,但我也留了一手——我找人留檔了當天十二小時以內周圍三公裡內可能用到的所有攝像頭裡所有公用民用的監控錄像,然後一直保留到了現在。”
桑景大廈周邊三公裡,也就意味著一個以三千米為半徑的圓形區域,有效麵積接近二十七平方千米。而在這個範圍內,按照近年昱州市的城市建設報告統計,每平方米平均有一百個攝像頭。
這麼算下來,單是範圍內公用攝像頭十二個小時錄製的視頻總量就在三萬小時以上,這還要加上可以找民眾調取的外界私域攝像頭,林林總總的算下來,結合專業監控錄像每小時100左右的內存占用量,光是這些視頻就足以塞滿一個好幾t的移動硬盤。
昱州市局的人雖然專注於宋荊案,也專門讓人把附近監控調取查看存檔過,但不可能涉獵這麼大的範圍。梁安是取了其中部分,但那也隻是一個相對較小的數字,更何況後續還需要不斷搜集、整理、歸總……
王海雖然不是特彆擅長數學,但也算得清這筆賬。
他不由得感慨,“這可是一個大工程。不過你還真有耐心。但我記得在宋荊的‘問題’被發現後刑偵口的所有人就被全部監控了起來,不可能做出調查組監視以外的事。雖然吧,你也確實不是重點監控對象,但言致遠這種能幫你的人沒時間脫身。難道你在事情不對前就猜到當時市局的警員不可能調查出真相,提前做好了這麼離譜的準備?”
梁安擺了擺手,“這倒不是什麼比彆人更敏銳的推論,隻是我很清楚江卓做事的縝密程度。呂聞康的案子有共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們知道,江卓就是他的共犯,那家夥在犯罪方麵天賦嚇人,呂聞康在他手上也隻是傀儡,不知道是不肯還是不敢把江卓也坑回警局接受調查。但我的意思是,他的不隻是詭計——他還了一個人。”
“和呂聞康一起行動的事實共犯?”
“沒錯。”梁安點頭,“呂聞康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同伴,這個人本就在江卓開始時的計劃當中。所以,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才開始覺得一個被我們忽略的方向其實應該才是關鍵。在宋荊的死亡以外,江卓原本的計劃理應和後續我們看到的相近,或者說後者是其中原本的的一部分——正是她所受的栽贓。那麼,如果宋荊被汙蔑逮捕,呂聞康安然無恙,隨後的昱州市局會發生什麼變故,能夠符合江卓利益的需要?”
王海沉默了片刻,“你認為,憑空推斷的關鍵在於分析宋荊到露台上發現了什麼,權衡利弊,才導致她了解到了江卓計劃中的這一步,選擇用死亡來解除這個可能性?”
“我認為是一個人失誤向宋荊透露了這個真相。”梁安眼神鑒定,“具體過程或許是假意妥協、或許是彆的……但關於這個人的身份,你們也早該想過,正是呂聞康。”
“不然他不會想辦法銷毀錄音筆,因為他確切地知道和宋荊對話的人是他自己。”王海點了點頭,“這是最符合邏輯的推論,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我們沒有任何就事論事的實證。在我們能獲取到的視頻證據裡,全部隻能證明他當時不在場……”
“這裡雖然空曠,卻像一間密室。”梁安點了點頭,“但實際上,這是個精妙的障眼法。我在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感到由衷的遺憾利用好每一個時間裡每個人有的反應,把所有人的直覺和動向納入考慮,臨時設計出這樣恰合時宜的圈套,讓所有的警員都被簡單的障眼法蒙蔽,然後在需要且安全的時候掩埋鐵證——或許隻有江卓才能做到。”
他拿出了一張繪製有桑景大廈如今樓頂露台的草圖,還有他在那裡拍攝的照片。
王海低頭一瞧,頓時皺起了眉頭。
“當天有西北風,天氣晴朗,案發和調查時間都在下午,案發當時底下的人以及樓上後來先前往調查的警員能看到的視野一覽無餘,難以有人藏在某些視覺死角。我需要事先聲明,我不認為當時調查現場的警員失職。因為他們確實麵臨著肉眼無法看到的陷阱,不像現在能夠在時間幫助下回看過去的我。同時,把宋荊引入陷阱不會像宋喬雨的亂想那樣簡單。她也許真的發現了命案的可能性有人確實在樓頂架了槍。”
“犯人想殺張銀勝?不,犯人想要讓宋荊上鉤,或許再陷害她殺死了張銀勝。知道江卓原定計劃並非殺死宋荊,我就開始疑惑為什麼從一開始呂聞康就需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樓頂。密謀可不需要不在場證明,這困擾了我很久,直到我的發現驗證了這一點——張銀勝是一個籌碼,一開始可能會喪生的人其實是他。”
“之所以非要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因為原計劃中的素材是手法中犯人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我企圖在江卓的角度思考,在改變原先也許僅僅是談判與栽贓的計劃,完成看似不可能的進出手法以外,江卓必須把它納入考慮。時間導致的信息差讓我走了捷徑,王隊,您比我更早接觸這起案子,剖析的卻是它的另一麵,它在另一個維度更真實卻也是更虛偽的視角。但世上確實存在可以借用人的誤區來‘掩蓋自己’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