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季微不像是什麼不守規矩、膽大包天的人。
作為一個普通人,她人生的絕大部分遵紀守法,細致而慎重到許多人望塵莫及的地步。連一張停車罰單都沒有收過、在學校裡就當過學生會的乾部、從小到大拿過無數次三好學生、連工作後也是模範員工……
這些事單拿出來或許算不了什麼,但全部符合便能看得出一個人究竟可以擁有怎樣勤勉堅定、一帆風順、從頭到尾完全挑不出錯誤的完美人生。
“季微同學學習認真、處事嚴謹,作為班級乾部辦事一絲不苟。”
“季微的個性不算外向,但好像很擅長待人接物,我覺著應該是家教好。第一次在軍訓裡見到她我還以為是扮學生臥底的班主任,當然不是她長得老,隻是氣質實在有深度……”
“季微同學在團建活動中經常請假,但絕對不是因為不願意和同學相處。她的缺席大多是為參加各種競賽給班級和學院爭光,而且在每個隊伍裡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小季同誌有很多創新的想法、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同時紀律性極強,在合作中可以擔任團隊中的意見領袖。個人意見,純屬個人意見——我很看好她。”
“季主管強迫症略重,搞得人心裡怕怕的,但乾技術出身的人確實有經驗。她說話是會比較直接不留餘地,但客觀上想就會發現,這樣交流是能提高效率,還很在理。”
哪怕是最具有主觀性的他人評語中對季微的評述也大多正麵,無論同學老師,甚至連在一個分外內卷的五百強公司裡最該‘厭煩事兒逼上司’的下屬,都對她挑不出錯。
直到她將大幕拉開。
要讓一個看上去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好人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絕對不是易事。
很多人都有犯罪的能力,偷竊也犯法,到一定數額就能夠入刑,結合許多人自有的特長,能產生的犯罪組合數不勝數。而在擁有能力的基礎上,實際去做又伴隨著另一個門檻。
其中最極端的自然是殺人,因為隻有這是絕對沒有任何挽回餘地的犯罪類型。
在保持理智、能意識到犯罪本身會對自己生活帶來巨大改變的同時,肩負沉沒成本在理智與感性的矛盾中不斷掙紮,最終下定這樣決心的人更少之又少。
說來或許可笑,雖然迄今為止人生的前半段一直被最惡毒的殺人複仇的念頭所裹挾,險些未能脫身的梁安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對普通人而言,殺人絕不是輕易就能做出的決定。
大部分的人從義務教育階段就把規則或深或淺的刻在了腦海當中。
在特定環境下,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犯罪者的特性顯得尤為顯著——了解乃至於單純的興趣是一回事,如果真正能夠完全理解,甚至在心中暢快地模擬出犯罪者破釜沉舟殺人那一刻的行動,乃至平靜自若的將揮動凶器的一方代換成自己,沒有一點強調這是虛構的成分,那麼這個人本身或許已經有所動搖。
到了那種程度,這已不是興趣能夠解釋的課題。
犯罪本身如同精神疾病的一種,殺戮則是個中翹楚。
在因衝動發生的激情殺人之外,謀殺的動機可以是欲望,可以是利益驅使下的極端選擇,也因為有人能夠以此獲得快感,諸如複仇的快意、源自本能,野獸般茹毛飲血的興奮、還有少數源自扭曲正義感的作用,就像兩代黎明那樣催促著自己掃清無法被規則製裁之人。
更膚淺一些,則是有人貪戀財富,動手則因為需要由此取得報酬。
開啟計劃,又或者能夠全盤代入毫無抵觸的人並不會被歸類為正常人的範疇。
那麼,季微實際上屬於哪一種?
如果他們先前的推斷準確無誤,一切確實都是季家兄妹合謀製造的一場鬨劇,那麼這場鬨劇之中,他們還需要分辨出一點其中被策劃的成分有多少,而意外的組成又有幾分。
並不是所有人的首次犯罪都能夠完美成功。哪怕聰明過人也是如此——除非有某些特殊的天賦,經過長期訓練。像任一這樣初出茅廬便能萬能福實現借刀殺人的家夥實屬罕見,哪怕是有長期深入的準備也顯得過度誇張,但好在這樣的家夥世上或許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