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也有監控,隻不過不像審訊室一樣三百六十度角覆蓋完全,隻是一個草率片麵的攝像頭,再配上錄音裝置。
從攝像頭裡,隻能看到俞英健一個人大刺刺坐在沙發上表演——這是季微從進入這個休息室以來做的第一個手腳。畢竟彆人確實可以企業約束她審訊時要做在哪裡,但如果名頭是要去“休息”,那就可以憑借一抬頭判斷坐在哪裡最不容易被記錄露出破綻。
在外麵的人也有著自己的考量和猜測。
“不止是在詐她。”傅輿景皺眉,“如果馮厚才同時和季峰、袁祁兩邊都有交集,那他很有可能是案情中缺失的袁祁聯係上季峰的橋梁,手頭也就大概會存在證明袁祁和季峰的死有關的證據。俞隊是打算用他發現的這種聯係讓季微轉變心態、急於離開?”
陸遙倒是查的很快,“喔”了一聲“俞隊還真沒騙人欸!馮厚才確實是一直被拘留在派出所,今天要被放出來還在走流程。但不完全是因為打架鬥毆,大隊的警員查出來他有一些前科,專門調查研討了很久,不然也就不會足足在局子裡待上一個月了。”
邵梓眯了眯眼,倒是不特彆意外“俞英健這混蛋。就算聯係不算清楚,這種程度的線索居然現在才直接說出來?他的調查方向還真是刁鑽,切入季峰怎麼會和袁耀袁祁產生聯係這條線……起碼目前來講還真是隻有季微本人會過分關心的一條線索。”
“為什麼?”宋喬雨不由得問道。
“因為調查的頭尾人物都很清晰,無論怎樣袁祁現在也已經死了,我們暫時沒那個閒情逸致。這通常是凶手被捉拿歸案,一切水落石出後才需要細細研究的後續內容。”
邵梓回答了他的疑問,目光轉向了監控錄像的屏幕之上。
“我比較想知道,俞英健現在到底想做什麼,才會刻意讓季微離開審訊室,換個地方單獨在這裡和她開誠布公。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能看監控,那究竟在顧慮著什麼?”
“也許是種心理學伎倆?我不知道啊。”陸遙扭頭問專家,“小傅哥有想法沒?”
傅輿景也搖搖頭。至於一旁的宋喬雨,他就更沒有想法了。
監控錄像轉述的情景下,俞英健還在和季微對話。也正像傅輿景預料的那樣,俞英健狀似不經意的拋出了自己的籌碼,隨後把陷入沉思的季女士一個人撂在了房間裡。
如有所料一般徑直走到監控室,俞英健攤了攤手。
“隻是恰巧在吃瓜的時候翻到了個人資料,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學校名稱。信不信由你們,我運氣偶爾也算很好,這算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你的運氣……”邵梓倒沒有嗤之以鼻,隻是扶額歎了口氣,“不管怎麼樣,季微現在的態度很明確了。她做了充足的準備,大可以一直這樣放任自流下去,就算馮厚才的事能讓她找到定罪的希望,但現在幕後黑手袁祁自己都已經死了,實在也太晚了。”
俞英健卻很少見的和他有不同意見“我倒是覺得,她不是沒有動搖的可能性。”
“為什麼?”
“你沒發現嗎?現在季微可不止是抵死不從這麼簡單。”俞英健嘖了一聲,“彆看現在大家都在悄咪咪的互相試探,一個個影帝上身互飆演技,一旦我們主動切入正題、開誠布公提出她在袁祁袁耀案的責任,她會立刻把所有責任推到她的哥哥季築身上。”
宋喬雨先坐不住了,他是真的總是無法理解這些跳躍的思維,隻能瞎猜,“……因為她和她哥實際上不熟,要把他利用到底。”
“不。恰恰是因為他們的關係太好了。”俞英健輕率一笑,“我現在可以確定,無論是季築的潛逃還是季微的留守,都在這兄妹二人計劃的備案之中。他們在犯案以外,還有其他顧慮,季微最初出現在我們視線範圍的時候,其實已經提醒了我們這一點。”
邵梓皺起眉毛,“殷文靜……季家兄妹必須要留下一個人來照顧母親,而季築作為王旭之沒有多少存款,所以季微成了最好的人選。她必須洗脫關係,擔任這個角色。但是有一個問題,王旭之到底隻是個修車工,他又沒有駭入交通管理程序的途徑……”
“但是他們可以虛構出一個第三方,季微也可以佯裝自己才是被利用的人。”
俞英健說著,目光轉向屏幕中的空曠——季微在攝像頭無法拍攝到的地方。而在此時此刻,她用指節抬了抬眼鏡,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鋼筆,不自覺的在手上轉了起來。
“我不希望我的運氣在這種時候生效,但比起可能出現的壞事,對在一片黑暗中行走的人來說,有些事注定要成為自己計劃中的絆腳石季微還有牽掛,就還有再露出破綻的機會。如果馮厚才是季峰遇害線路中的一環,她不會讓馮厚才在外頭意識到袁祁之死和季峰存在的聯係,由此製造其他的麻煩,又或者讓自己的母親繼續被危險的敬意所籠罩再被殃及。她要弄清馮厚才是個什麼人,怎麼控製他才能避免不可預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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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梓轉頭看向他,若有所思。
相比不限賬號、不限遊戲、不限時間地點,出色的運氣有種種代人抽卡戰績為證的宋喬雨,俞英健有著事業節節高的人生,但他的“運氣”比較隱晦,也隻在特殊而矛盾到絕對不方便被稱之為“幸運”的關頭發生——人們絕對不會在知情後稱之為幸事。
一開始會擔任支隊長這一職務,也正源於俞英健異樣的“運氣”。
領導層斷代的昱州市公安局突兀死去的中流砥柱不止宋荊一個,還有原先掌管二支隊,卻突發急性白血病、臥床治療時飽受折磨,最後因病去世的連宏明連副支隊長。
他也是林芸的亡夫,她家兩位初中生早早去世的爹。而事發當時,俞英健年方二八,是二支隊的精英警員,填補了工作空缺,在自己的崗位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這件事讓俞英健在二支隊露了頭拔了尖,一度成為沒有對應職務的支隊領軍人物,而在幾年以後,年邁的支隊長因病提前退休,他的地位就特殊到了一定的臨界點。
那時尚且三十出頭俞英健的資曆當然不足以讓他立刻當上正經支隊的支隊長,但足夠他升任副支。原先的副支理應頂上支隊長的位置,但這位仁兄本就是頂替連宏明升上來的老一輩警員,術業有專攻,遵從命令或許能滴水不漏,但作為指揮卻效果欠佳。
在這種情況下,局長隻得安排從外地調來人員擔任支隊長。
隻是效果實在欠佳。
對於這種尷尬的情況,不像同為年輕支隊長“我臉皮賊厚自巋然不動就當啥都沒聽到”的梁安,宣誓脫離封建迷信以後開始崇尚生活哲學的俞英健自有他的一番解釋刑偵支隊長需要更多能與下屬交流的資本,也不像更高級的局長副局可以僅僅擅長管理。
有一件事確是事實對昱州市頗特殊的風土人情而言,從外地空降這種需要實地指揮的基層領導無異自斷雙腿。按照俞英健的說法就是人沒處好,而“人緣不錯”的他一般路過,因此在情急之下被拉了壯丁。
事實上,俞英健的人緣可以說還行,但算不上厲害——是個樂於放縱下屬的頭兒不意味著能夠博得除了下屬以外其他人的喜歡,俞英健恰恰屬於不熱愛主動維係人際關係的類型。
警隊中的升職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要是單單依靠著人緣好就能上任,哪怕四年前難得強硬一次就得罪了領導,邵梓也能借助多年給人當衣食父母的經曆、以壓倒性的好感度總量被同事“打投”上任。
突出特長沒到那個地步的俞英健之所以能到支隊長這個位置,是因為他確實在每個時間節點作出了恰合時宜的選擇,以符合自身利益的方式應對了種種突發事件。
他或許佛係,但絕不是毫無策略可言。
彼時彼刻,邵梓還在關注他原先發覺的問題,等到有關案情的問題結束便把俞英健拽了過去“你偏要找季微在休息室說話,究竟是為了什麼?這不符合章程。”
俞英健給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怎麼了?”
“宋局。”
沒頭沒尾的回答讓邵梓發愣。宋局又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他知道為了便於檢查,審訊室的監控錄像是會直接傳到局長辦公室,不像休息室隻在監控室查看,但……
始作俑者俞英健的表情卻很輕鬆,動作是收了起來,但仍舊語焉不詳,“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一點預感。我覺得你大概可以提醒一下梁安,最近應該更注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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