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飛鳥集》。
那本不一樣的書已經被取了出來。
梁安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這是一本小詩集,詩人叫做泰戈爾,十年前出版的版本。
這對於多數人來說,就像很多耳熟能詳的啟蒙古詩,大部分人都知曉——在義務教育的課堂上。
它們存在,它們重要,他們和人類的美學息息相關,但它們實在是在之後幾十年平凡的人生裡顯得那無關緊要,像空中樓閣。
隻有少數更有文學愛好的人才能確切的對他們如數家珍,品味每一個字。
梁安簡單的翻看了一下。這是十幾年前的出版物,沒什麼太過特殊的地方,整本書裡隻有扉頁的右下角最邊緣的角落,用正常人看起來頗為誇張的字體和筆鋒寫著李烈鈞自己的名字。
梁安本人對字體並沒有什麼研究,但還是主觀上覺得這仿佛每個筆畫都試圖飄到天上的字體,和網頁搜索“簽名”後,緊接著彈出加粗斜體的“兩塊領取定製藝術簽名”小廣告上的模板差不了多少。
比起再多仔細瞻仰一會兒這本精致的小詩集,他還是選擇先下了樓。
這時候的邵梓正和巡邏的保安過不去。
“看到什麼就是看到什麼,沒看到什麼就是沒看到什麼,我們不急,我們好好說話。”
邵梓明明話說的緩慢,眼神卻有些犀利過,仿佛迫切的想要敲開保安不太聰明的腦袋來瞧瞧裡麵到底裝著什麼東西,“你要不再想想,你在發現屍體前到底看到的是怎麼一個情況,為什麼會想過去開窗查看,到底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梁安感覺,自己似乎正在目睹著一個氣急敗壞的老師教育做題不過腦的學生的教學現場。
保安小張年齡在二十上下,身形健壯,個子也頗高。
明明身高和宋喬雨一個海拔,但這位小哥卻沒那人的凶相,反而愣頭愣腦的,有些憨厚,在矮他半個頭的邵梓麵前顯得毫無魄力,隻是支支吾吾,複讀著自己直覺上覺得不對勁之類的話語。
也確實是不符合常理。
梁安過來拍拍邵梓的肩膀以示安撫,又看向這位不知所措的高個子。
“具體的事情先放放。小張,你們巡邏的時間是怎麼安排的?昨天和今天的巡邏,在這附近有沒有發現過什麼異常的情況?”
小張如蒙大赦。
“我們一般在中午兩點和淩晨四點巡邏,大概就報警的時候到這裡,四點四十六分,兩點四十多分,不出意外也就四十多分鐘吧。平……平時巡邏以外,我和其他兩個保安一人在保安亭看著八個小時,巡邏的時候找人幫忙看。
不過進門的車都有記錄,人進來也有監控攝像,還有街上零零星星也布置著一些,已經有警察同誌去調了。”
這回小張倒是思路很清晰,雖然仍然低著頭,但還是倒豆子似的叨叨著,就是有點小結巴,隻是總忍不住瞧瞧邵梓的臉色,怕說了一句錯話,又把“老師”惹上頭了。
“一般……一般是我和另一名保安每個人負責一次,我在中午巡邏,那位在淩晨,今天他肚子不舒服讓我代替。我……我也沒想太多,就是覺得不對勁……”
“先不用你解釋這個,繼續,你還注意到過有什麼問題。”梁安有些無奈。
“中午我巡邏的時候看到了那家門開著,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就走過去了。”
“你能在淩晨四點發現關著門的彆墅不對勁,但中午直接看到門開著,就這麼直接走了?”邵梓仍然難以置信。
梁安抬手示意逐漸低落的小張繼續往下說。
“然後下午下了雨,還沒換班我就閒著看門——其實也沒什麼可以看的,一整個下午也就幾十輛車,人也不多,都是跑步去外麵森林公園晃悠的老頭老太太。
我們這也就這一點方便了,離森林公園近,下了雨之後的空氣最好,不過下雨的時候也有幾個阿爸阿媽在保安亭躲雨。
年紀大了又淋了雨,我就想著……去給煮了壺茶給暖暖身子,免得老人家著涼了。那個時候看門應該就沒那麼專心了,但還有監控呢,警察同誌,攝像頭總不會漏過人吧。”小張有點愧疚,又有些委屈,挺大個個子唯唯諾諾的,看著還怪好笑的。
看不出,這憨乎乎的小張還挺熱心,連被折磨了半天的邵梓苛責的神情也緩和了一些。
“不瞞您說,這是真的荒涼。十幾年前還好,現在真就每一百座彆墅能住個十戶就不錯了,其他要麼是等漲價的,要麼是嫌離市中心太遠想租出去的。
還好隻有一個大門,除了我們也就幾個保潔的大姐周末過來清理一下街道了。現在技術先進,進來車嘀一下都自動記錄下來,您知道。進來人也有一個監控在那,正麵都能拍下來。
現在也沒幾個不坐車的了,走出去的大爺大媽另算。除了不認識的進門登個記,其他啥事也沒有,其實也算清閒。交通也不方便,維修的人都不太願意來這,不過也正好我們掙點外快錢,我前幾天還去幫1023號的大姐修空調呢。”
這小張保安原來本性是個話癆,說得有點傷透了了,幾句話叨叨的把自己的底全掀了個遍,頭也不低了。
“我是說昨天中午巡邏的時候,你看到的這裡和之前有什麼區彆嗎。”
小張的表情有些懵懂,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眨著眼睛指著紅木的大門,“門是開著的……現在也是,不對,是和我淩晨……”
“我是說現在,和昨天中午相比。”梁安糾正。
小張撓頭,像是在腦海裡找不同,又實在沒有什麼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