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死……還能為了什麼?”
“我說了,馬俊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他雖然在外獨居而且沒有工作,但心裡渴望著和父輩、姐姐一樣的生活。他獨處的問題並不是能力不符,而是存在著某種影響了一切的心理問題。”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住他心坎裡了?你總不能因為你覺得愛情很俗,反對這種單純的可能吧。”
“一開始隻是推斷,調查之後的所有細節都在向我強調著這個事實。”梁安咂了咂嘴,“你覺得如果以這個為基礎,他沉迷於遊戲養成角色的行為屬於一種什麼心理?”
“我還能說他是為了網戀解悶呢。”
“你要搞清楚,他的目的不是為了自暴自棄——和李烈鈞不一樣,他本來就沒有自暴自棄。這對於他來說隻是很普通的一種消遣,僅此而已。他的家人都了解限製他成為自己想做的人的因素是什麼,他也有在積極的改變這一現狀,看心理醫生治病,自己閱讀學習專業書籍,和李烈鈞截然不同。他的心裡有未來。”
“所以這能證明他不會為了愛情一時衝動而殺人?”
“如果是為了愛情,不是說不會衝動殺人,而是不會策劃殺人。或者說,對於他而言,根本就不存在這個選項。如果他渴望未來,那麼即使他真的在衝動下殺人,他的第一反應也隻會是掩蓋好自己的罪證來保證自己脫罪,而不是特意大費周章的回到父母家來自殺。”
梁安試圖把自己的思路解釋清楚,“但這案子有明顯的計劃性,無論是翻牆進入小區還是逃走的路徑等等。
以愛情為動機策劃殺人,你覺得是因為馬俊真的信了那個帖子裡比李烈鈞的電腦還"清楚"兩個人感情經曆的鬼話的緣故?因為一些毫無根據的話語,直接策劃出了整個天衣無縫的謀殺案——他的計劃沒有任何漏洞,處理的現場乾淨的和他逃跑的路線一樣毫無破綻。
你要知道,在馬俊出事前,他甚至不算懷疑對象,隻是和李烈鈞有關的人。”
“在你看來,自殺本身就是為了達成一個目的。”
“那麼,又是誰想要阻止這個目的達成呢?”梁安走到李烈鈞的臥室的書桌前,低頭一看,忍不住笑了。
眼前赫然是一張信紙。
“遺書啊,”他像是毫不意外,“真老套。”
裡麵的內容相當簡單,與其說是遺書更像是認罪書。包括陳述自己處理證據的過程,用燃氣燒毀犯案時穿的運動鞋,把犯案用的登山匕首扔進公園的中心湖裡。
時間地點人物,感情經曆和人物情感相當動人,可見這位“寫手”上學時的語文水平很高,和熱門跟貼的樓主一樣的“有才華”。
大意概括來就兩句話,因為打抱不平上門理論,一言不合衝動殺人。
自殺則描述的比較含糊,夾帶著無數種恐懼一類淩亂的情緒,總之主旨是因為懊悔殺人的行為。
據說是源於無法處理的凶器,讓他感到相當恐懼,還因為罕見的牌子或許會把調查目標導向自己。
在隨時會被逮捕的惶恐中,他說,他終於掙紮著決定了結自己的生命。
“他怎麼不把‘我在撒謊’寫在臉上呢?”梁安卻是相當的不屑,拍了照,傳過去,轉頭看向這一間整齊的居室。
“怎麼?”邵梓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不由得問道。
“我說了那麼多都是猜測,基於對馬俊這個人本身的了解,可我現在反而更確定了。他很聰明,但不懂人心。”梁安隨手把遺書的內容共享了出去。
“為什麼這麼說?”邵梓速讀了一遍馬俊的“遺書”。
“一個因為害怕被抓而自殺的殺人犯,是不會有閒心寫這樣以真情實感的後悔的遺書的,即使寫了也會因為恐懼而隨時帶在身邊。害怕被彆人發現,害怕事態在自己不可知的地方持續擴大——未知永遠是最大的恐懼,這句話對所有人都適用。
無論目的為何,寫下遺書本身更多的是為了自己乃至家人朋友。而馬俊並不是一個薄情人,他的遺書可能會有懺悔,但不可能沒有自己寄托在自己所愛之人身上的情緒——彆忘了,他是一個即使因為特殊原因獨居,也要模仿崇拜著優秀的家人的固執者。
情感本身就是一種影響因素,因為沒有經曆,所以可以試圖偽裝,但邏輯上會錯漏百出,所以這方麵……他還是嫩了。”
從每一個線索和近乎完美的逃亡方式都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有著明確計劃的凶手,他的故事並不是什麼一時衝動悔之晚矣的橋段。
正因為深愛著親人,所以不願把自己擬造的自白放在他們可以輕易觸及的地方。而是挑選了一個親人不會主動接觸的“必然”的位置。
那麼,這樣自信的他,有為什麼要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擬造出這樣自我輕賤的自白?
正在這時,門口的門鈴響了。
梁安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