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與此同時,一種異樣的情緒突然浮現在她心中,似乎提示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手機鈴聲很大,歌聲一直在繼續,沒有停歇的意思。
但這仍然在計劃當中。
下一句計劃的內容是
不立刻接通,繼續撥打。
無論如何,這個女人不會隨意的接通這個電話。
因為對於她來說,幾分鐘以後有著一場複仇的處決。
這也是陸遙不能直接露麵的原因——沒有完全了解這位複仇者的人,不知道她在知道自己被當做目標的時候會不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所以在這裡往後,這位目標的行動不能完全預測。
有很多可能,但無論哪種,手槍都會及時的架在人質的頭顱旁。
電話的聲音孩子不斷繼續,但一點屏幕微弱的熒光從走廊儘頭漏了過來。
陸遙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想清楚要做什麼了。
無論是直接掛斷,還是再次接起。
聲音消失了,光也消失了。
電話被掛斷了。
然後是下一步。
“好運來……”
歡快的鈴聲再次響起。
如果這種不耐煩的結果並非接通電話的閒心,那就繼續,再接再厲。
電話不久被再次掛斷,光芒又再次熄滅。
陸遙一直停留在原地,注視著不斷變化的微光。
繼續重複。
這也是計劃當中的內容。
這一次的光停留了更久才被熄滅,足夠這位女士把電話號碼加入黑名單,徹底不允許這個號碼打進來。
同時,陸遙微微探頭看了一眼走廊另一邊的情況,便很快縮回去,不再多看。一覽無餘的走廊,多一秒的視野暴露都可能讓前功儘棄。
黑名單也確實奏效,很長一段時間再沒有一點變化,隻偶爾有仍然焦慮的人衣服在牆壁上磨蹭的聲響;
正在這時,陸遙終於收到了第二次信號。
等到最佳的時機。
這次的寂靜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最後關頭之前——隻剩下五分鐘。
隻是那個人……或許是所有人,都處於神經最緊張的時候。
“你,不害怕嗎?”女人終究是按捺不住開了口,一邊牙關打戰,一邊緩緩說道。
她的話語咬住了每一個字眼,似乎哪怕說錯了一個字,她冷靜的假象就會被戳破,她的計劃就會付之東流。
無論做過多少的心理準備,殺人對一個平凡的人都不是常事。
薛晨並沒有開口,隻給她一個寂靜的回答。
沉寂繼續充斥著這空蕩蕩的走廊。
陸遙卻鬆了一口氣,這個豪門公子還算配合,這要是說出什麼刺激人的話,保不齊氣上心頭,槍聲一響,人可就徹底沒得救了。
即使有計劃在前,她也儘量削減了這種預料之外的事情出現的可能。
尋常的人際關係她或許能夠妥善處理,就像學校裡和老師問好一樣靠嘴甜和乖巧解決一切。但這種攸關性命的事情不是隨便就能決斷的——起碼像她這樣初出茅廬的實習生,還沒這個隨意妄動的膽量。
就在這時,手機突兀的鈴聲再度響起。
還是那個曲調,還是那喜慶的歌詞,還是那難以言喻的違和感,緊張肅殺的凝重氣氛再次被毀於一旦。
連策劃出一切的陸遙都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這次的女人終於是有些忍無可忍,屏幕的光再次亮起,這次持續的時間很長。
“喂?”女人的聲音滿懷著濃重的怨氣,“什麼事?”
“喂您好,是徐女士嗎,打擾您一下是這樣子的,我們這裡是繪圓地產的想問問您有沒有意向……”
捏著的腔調很有那種房產銷售帶著宣傳欲望的急促感,隻是那音色屬實有些熟悉,讓陸遙很難不感到出戲。
隻是女人是不認得這聲音的。
落針可聞的寂靜之中,即使沒有開免提,最大聲的通話音量在走廊裡也彰顯著最大的存在感,毫無保留的被所有人一並收入耳膜。
“沒興趣,彆再打……。”女人咬牙切齒,說完一句話就準備掛斷,再不拖遝。
時候到了。
陸遙短暫的閉了閉眼,開啟了早已設置好的程序。
走廊上,突然亮起一道難以忽視的光。
年久失修,無人居住,這附近的聲控燈實際上早已完全停止供電。不然也不至於之前鈴聲那樣大的響動都無法讓它感應到。
亮起的是女人手機的閃光燈——短時間內,陸遙能做的也隻是駭入這簡單的係統,通過網絡進行一點微不足道的操控。這已經是能夠完成任務最大的依仗。
緊接著,是嘹亮的槍聲劃破長空。
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響。
陸遙早知如此,沒有猶豫,直接就從躲藏的角落裡衝了出來。過了拐角,眼前的一切便完整地映入眼簾。
薛晨坐在地上,被早準備好的繩索束縛了行動。他似乎早有預料,艱難的看過來一眼。
而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正是陸遙在資料上看過照片上的那個人。
她的名字不是孟珊珊的母親,也不是孟朝陽的妻子。她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怨恨,自己的故事。
她名叫徐晴,名字很簡單,自己也隻是一個尋常看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女人。
此刻,她被突然的燈光晃了眼,又在槍聲的震懾下突然失神——但這能持續的時間並不久,恍惚的時間也隻有幾秒。
子彈沒有直接命中,而是打破玻璃窗戶以後從她的頭顱邊上劃過,正穿過年久失修的白牆,不知道進到了多深的地方。
陸遙早已看到了她手裡拿著的手槍。
陸遙的動作早已計劃了無數遍,她一把拉起了地上的薛晨,在玻璃渣碎片上帶著人以最快的速度原路折返。
“停下!”
徐晴終於從慌神中找回了理智。
她勃然大怒,舉起手槍,直直指向陸遙拖著薛晨試圖拐過拐角的身影。
第二次槍聲在這時響起。
恰似那年那夜,在這片漆黑的樓道還燈火通明時,那擊碎長空的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