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毫無疑問,這個平素談吐言行相當成熟穩重,實際在網遊裡放飛自我的形象,實在有些顛覆正常人的感官。
以致於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邵梓看陸遙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似乎在擔憂這孩子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征兆。
尤其是在瀏覽到一係列介紹明火選手帶領隊伍走向勝利的勵誌過程這樣的紀錄片播放以後,每當旁白提起這位選手是多麼多麼的天賦異稟,在比賽場上有多麼驚人的表現,陸遙總覺得這種讚譽被映射到了自己身上——但得到的不是褒獎,而是另外一個維度的看法。
最終她隻能哀嚎“真的,師父你要相信我,我才沒有這麼變態。不信我推幾個網友給你認識,都可以證明我在哪都是表裡如一的五好青年,不僅樂於助人,還天天在遊戲裡見義勇為,鍛煉良好的精神和行為習慣,不變態也不分裂!”
樂於助人指樂意在打副本或者上分時及時加入好友的隊伍,見義勇為指在遊戲劇情裡經常打跑亮血條的小怪物,至於行為習慣……大概說的是許多網遊自帶的自動打怪功能。要這麼描述起來,好事可還真不少。
都叫上師父了,邵梓皺起眉頭,更顯憂慮。
按照警局的慣例,確實在老帶新的傳統中有師徒關係的說法。邵梓和劉澈同門的關係也是因為兩人都是同一位師父帶出來的徒弟,關係又不錯,就延續了這個叫法。
但新一代的年輕人總和上一代有些代溝,雖然不至於說完全割裂,但總有些前人不太懂的特殊羞恥情感。比如陸遙,她屬於主要技術沒人指點,隻是其他職務需要教導的特殊新人,一入職就來的三隊這樣一個特殊編製隊伍實習,於是被歸在了什麼都會一點,又人情練達的邵梓手下。
但即使如此,陸遙還是對這種稱呼莫名感到羞恥,每次說出口和燙嘴似的,嘟嘟囔囔猶猶豫豫。也是邵梓善解人意,在察覺這份異常的羞恥心以後就告訴她怎麼叫開心就怎麼來,不一定要按照彆人的叫法。
但當陸遙順溜的把這倆字說出口,就可以看出她確實是慌不擇路,極力想要表現自己“與眾相同”的一麵了。
但邵梓也不是無理取鬨。他多少能查到一些所謂比賽的底細,也知道職業選手大概就是玩家中的頭部高手,“人上人”級彆的技術水準。由於陸遙一直仗著身邊沒什麼真正的圈內人,把自個兒遊戲高玩的形象得意洋洋的塑造出來,這從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自討苦吃。
“你推給他有什麼用,你要跟你的網友說啥?”莫雲晚在旁邊忍笑,“說這位來查崗的是你爸媽,讓表演的利落點來句乖乖巧巧的‘叔叔阿姨好’?這也太把人家當做工具人了。邵梓,我跟你講,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都表麵一套背裡一……”
邵梓有些無言“你才比我小幾歲?況且我也才三十出頭。”
“三年一代溝,你和小陸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可是隔著一條長江水。”莫雲晚幸災樂禍了起來,還牽連了旁人,順手一指指向劉澈,“喏,小劉和你差了差不多兩條水溝,你問問他覺得你古不古板?”
劉澈莫名被點名,當場哽住了。
莫雲晚乘勝追擊,直接展開強詞奪理“你看?我就說。邵梓,你就彆探究這些年輕人的世界了。”
說的和她自己七老八十了一樣。
眼看著一場碾壓式的戰爭即將開始,而純屬樂子人的某位法醫即將獲得卑劣的完全勝利,梁安趕忙前來攪亂戰局。
“這和年齡其實沒太大關係。”他看了眼屏幕,“現在的人壓力大,在網上排解一些平時不能表現的情緒不是很正常?哪有這麼誇張。就連你們看到的紀錄片,要是上去的人不刻意表現的成熟穩重些,怎麼讓人覺得這是個正經行業?邵梓你也彆操心太多,說到底這其實就是……”
梁安開始講道理,有人就遭不住了。
“麻煩停停。”莫雲晚誠懇道,“這裡有一位長得最高的帥哥都快睡著了,梁安,彆做法了。梁隊?梁大俠?”
宋喬雨開始還沒察覺到異樣,隻是發現有人的視線轉到自己身上才意識到不對勁。回想了一下……
“……關我什麼事?”
他可是能在敵陣匍匐好幾天不挪窩的特種兵狙擊手,聽幾句大道理就睡著了那算什麼。
“您醒了?”莫雲晚和善的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宋喬雨一時間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真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時間不小心睡了過去。
然而摸不著頭腦的其實隻有這位“最高的帥哥”。
梁安也意識到了遭不住“做法”的是莫雲晚自己,隻是找個背鍋的來承擔這份不夠耐心的罪名,無奈道“好,我不講了,你們也彆鬨。”
目的算是達成,但邵梓似乎還是沒有被說服的意思,反而是心事重重。
但莫雲晚又活躍了起來,看向陸遙,哼了一聲。
“我早想說了,這個情節實在有些熟悉。”
陸遙這才又想起這位法醫姐姐其實還是那位忠實的推理小說讀者,但這時她的第一個念頭是——想來莫雲晚會和同是愛好者的於宣儀很有共同語言。
因此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這才回複莫雲晚明顯是衝她而來的神情。
“怎麼啦?”
“你說的那個女孩。出現在不恰當的場合,有著最絕妙又存在一絲絲漏洞的不在場證明,還有一個熟人警官恰好作為證明的一部分。”莫雲晚挑了挑眉毛,“難道不可疑嗎?又或者說,你是出於什麼理由,完全否定了某種可能性。不說來給大家聽聽?”
要換做平時,陸遙就開始支支吾吾的編瞎話了。
但現在不同,陸遙隻是愣了一下。
“因為……我確實對自己的視力很有自信吧?”
莫雲晚又嗆了一口水,似乎驚訝極了。
該講的事都講完,自然也就散會了。
但這回莫雲晚把一個人拉到了一邊。
邵梓以為自己又要被懟成老古板,見到莫雲晚想要說話就皺起眉頭,“你不懂,我擔心的是陸遙心裡藏著事。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我也不是沒見過,我弟弟妹妹可都有過這樣的階段,他們當時就有同學因為成績壓力……”
“所以你覺得陸遙可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像梁安說的那什麼大道理一樣用遊戲緩解壓力?”莫雲晚還沒說自己的事,不由得奇道,“所以你才覺得要關注人的心理健康啊?”
邵梓點了點頭。
“陸遙這種從小到大沒經過什麼坎坷的天才,你以為她能有多少壓力?”莫雲晚笑了,“天天玩遊戲就是為了好玩而已。你是沒去過她家,就光動漫遊戲的角色手辦上下四層,整個房間全是海報。那哪叫排解?那可是真愛。”
“就那種特彆貴的塑料小人?”
雖然被稱作古板,但邵梓好歹是個老資格的刑警,多年來也見過住宅裡的犯罪現場擺放那種像人又不像人的小型雕塑,也被旁人科普的價格震撼過幾次。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我找你過來,不是為了這種事。”莫雲晚眼看著話題又要跑偏,“行了,我知道你覺得陸遙對這件事的態度有些古怪。所謂遊戲隻是借題發揮,但主要的矛盾點在於她親曆了所有事,現在竟然惜字如金,我想你們應該都看得出。你應該比較傾向於找到真正的理由,對不對?”
邵梓這回沒有動彈,默認了這個說法。
“我隻是想說……我大概可以想辦法給你線索,相對應,你要不要和我做個小小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