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梁安有什麼目的?
這話問的範圍屬實寬泛,以致於梁安本人一時壓根沒想到該怎麼糊弄過去,連哪類理由更適合這種彆樣的場景都難以區分。
正因如此,他在無奈之下還是說了些本來就想透露的事實。
“陸遙,你覺得我的反應奇怪,那你有沒有想到,也許你自己確實給彆人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擔憂。”
陸遙皺起了眉頭“我?”
莫雲晚也看了過來,她倒是早有預計,也並不阻止。
見自己成了焦點,稍稍琢磨了一下,但還是出言解釋“我當然有些私心了……但我敢保證,有效的信息我可是都會提出來的。”
她這話倒沒說錯。總體的情況陸遙心裡有數,她有私情,但並不巡司或者感情用事,自有自己的一套理由。
“你知道哪些有效,但你沒想到彆人會不會覺得其中有問題。”梁安歎了一口氣,“比如你重視的於宣儀,雖然她按理說確實有不在場證明,但要讓你直接排除她的另一種嫌疑,這種情況是不是太果斷了一些?雖然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斷,但總有人會覺得擔憂。”
擔憂的人是誰相當明顯,除了操心費神的副隊,沒有人會為了一個甚至注定無法得出結果的“嫌犯的猜測”而聯想到是否有人被欺騙。
畢竟這件事成立的概率實在小之又小,首先,如果那位認定了自所想象的事實的凶手指認的是真正的黎明,作為殺手的黎明恐怕不會無動於衷——能夠在現代社會完美的隱藏自己蹤跡的這樣的一個人,即使不因滅口而殺人,又怎麼會無法察覺和規避發現自己的人明晃晃擺下的陷阱呢?
其次,於宣儀的處境實在過於被動。如果不是和陸遙的相遇,因為兩人相識而恰巧同道,從一開始的案情脈絡疏離的時候就擺脫了所有的嫌疑,無論理論的犯案手法停在哪一步都有排除嫌疑的依仗,她現在恐怕已經被審了幾輪。哪怕狡猾如黎明,一旦讓自己的身份泄露到這種地步,以後的日子也會變得舉步維艱。
隻有考慮到剩餘的太過微小的可能性才會在這個決定中產生異議。其實事實上,邵梓也並不完全算是有異議。如果他真的覺得行為不妥,就不可能放任進行到這種地步。
邵梓真正在意的,是陸遙這種不是獨行俠,勝似獨行俠的處事態度。
任何的斷言都有心理的基礎,一旦以後在類似的情境下出現這種情況,而陸遙的做法又卡住了那個真假事實的界限,那麼後果該是不堪設想的。三隊的人除了某位打醬油的,一個個拿出去都是能夠獨當一麵的聰明人,在這種“出生點”的陸遙也自帶著這種氣質和能力。
但如果以精英的身份起始的陸遙過於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忽略了自己有可能的誤區,那麼結果該不堪設想。
陸遙垂眸,想了想,有些不甘願,但還是點了點頭,默然認同了這種說法。
“其實你不需要保持安靜,隻需要把你的想法——無論對錯,無論你確不確定這個結論,講給我們聽。”梁安笑了笑。
從一開始,陸遙的成長曆程就沒有受到過太大的挫折。
支撐她的不僅僅是自幼存在的過人天賦,還有她曾經獲得的種種成就、獎狀、獎杯。乃至到現在,她以自己的任性和本身的能力加入了三隊,所有的事務也從來尊重她的意見,並且她自己也做的相對而言令人滿意。
但這並不是陸遙完全成為能獨當一麵的警員的結果。
在取得成就和經驗以外,陸遙的身上還多出許多彆的東西,譬如不甘於任何出錯情況的包袱。
好勝心是大部分天才的共性。習慣了在事情中“取勝”的人,很難想象自己一旦出錯,會是怎樣的情況。
而越擔憂,也會越逃避,越逃避,也就越畏首畏尾,難以邁步向前。
陸遙不是容易畏首畏尾的性格,哪怕錯的再離譜她都回去自己試上一試,但這個前提條件是試錯的人是自己——不包括彆人。
也正是這種特質,讓她從畏首畏尾的尋常包袱轉向了另一種極端——明明性格開朗,卻在工作的情況下顯得更像一匹孤狼。
和宋喬雨的長時間搭檔也加劇了這一點特質,因為陸遙和宋喬雨的組合本身就是策劃者和執行者的互補,這是一種相得益彰,但同樣也是一種心理暗示般的習慣。
宋喬雨習慣於聽從一切指令,而陸遙擅長憑借自己得出最佳的執行策略。
這是一個令梁安頗為滿意的決策,同時又是令邵梓更加擔憂的舉措。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沉浸於慣性思維的陸遙很難及時得到正確的引導——一旦走錯,就容易找不到回頭路。
但恰巧,這個時候存在這樣一個契機。
這也是梁安這次行動的理由。
並不是讓陸遙從今往後不再獨自做出決策,而是讓她在隨手甩開自己作為的包袱的同時,不因他人與自己的不同而忽略了同伴的重要性,將自己置於與他人過遠的距離。
和麵對本就無心思考,全部依賴隊友的宋喬雨不同,對隊內的其他人,也隻有一個發掘了自己的梁安能讓陸遙第一反應是聽從指揮,而且在自行做事時也感到是不是應該征求彆人意見這樣的本能。
連同樣是老資格的邵梓都不能達成這樣的效果。這倒不是因為三隊出了名的左右逢源的邵副隊不夠聰慧,而是因為他實在是一個更慈和的形象,以致於如果剛才的同一處境是由邵梓出麵督查,陸遙也會自覺的以為又是自己這位師父有意鍛煉自己的能力。
這樣的情況下,陸遙仍然是以“一個人”的方式進行調查,始終意識不到自己應當交流的“無效信息”的重要性。
“我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顧忌這些無所謂的事。”梁安作出總結,“你在想什麼,你覺得有哪些不靠譜的猜測,直接說出來。”
猜測不需要證據。因為它就是得出證據的原初,沒有一個位置可能的假設,大海撈針的尋找地下的金礦無疑是自討苦吃。
“我認為……”陸遙舒了一口氣,表情凝重,“於宣儀並不是黎明,但黎明卻一定和於宣儀有很大的關係,而且兩個人親緣關係非常接近,因此才存在一種我們暫時沒有發覺的共同點——相貌,這就是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