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一開始,所有人都把它當做另一個模仿犯的作為。
宣告書早就在記者的調查中被泄露出去了好幾份,而且它本身也沒有特定的規格或者版式限定,完全沒有一個符合單一身份的規律。
黎明的名氣當時已經能夠“獨占鼇頭”,模仿犯本身就多的離譜,但有膽量這樣做的犯人大多都被很快捉拿歸案——不因為彆的,隻因為如果這個案件安上了黎明的名字,最精英的警官就會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而大多數的犯人不會有黎明那樣恐怖的完美犯罪天賦,相比之下簡直是破綻百出。
作為知名的連環殺手,黎明的犯罪行動隻有一個固定不變的特征——那就是不留痕跡的完美犯罪。肖自銘的發現和逮捕行動完全是由於個人能力摻雜特定機會的成果,他自己都很難不為這個對手的能力感到恐懼。
按照原本的規矩,沒有顯著證據證明身為殺人犯的李永清理應在被扣押二十四小時以後放走。但他畢竟曾在通緝下長期在逃,按照原則違背了配合警方調查的義務,因此肖自銘才得以把他長期關押在派出所,自己每日進行有所圖的閒聊。
但在這位模仿犯的事件被警方人員現場勘查過後,另外的疑惑徐徐升起。大多的模仿犯犯案都是源於私怨,是心懷過於偏執正義的人們為了卻心中的大石,殺死自己憎恨的仇人的作為。正因如此,調查一開始的方向也向著這個方向進行。
現場痕檢,一無所獲。
目擊者證詞,一無所獲。
人際關係調查,一無所獲。
死者行蹤的分析,一無所獲。
手法中存留的破綻,一無所獲。
凶手事前調查的痕跡,一無所獲。
凶器來源途徑倒不能算是一無所獲——因為殺死死者的正是他藏在身上防身的匕首,一番調查查到了死者自己的身上,購買記錄裡白紙黑字寫著他本人的名字。
總而言之,這是又一起傳統意義上的“完美犯罪”。
單一一起案件還沒有改變什麼,隻是第二起,第三起案件的發生在這之後延續了下去。
完美犯罪。
除了運氣實在驚人,恰巧讓疏漏的證據全部銷毀的懸案,隻有真正的犯罪天才能確保實現這種匪夷所思的案件。一次刻意的達成已然恐怖之至,兩次,二三次……實在是難以想象。
而作為肖自銘認定的天才,李永清已經在派出所裡休息了很久,毫無外出犯案的可能性。
肖自銘也不是沒有想象過李永清留下作案手法,讓人幫忙實現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實在很容易否決——完美犯罪所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完美的計劃,更是犯案者本身的應變能力、臨場完成任務的縝密思維、沉穩而不易動搖的性格、犯罪相關的經驗和足夠強健的體質。
最容易實現的反而是最後一個,而前麵幾項想要實現,就隻能依靠所謂的天賦,甚至是犯罪行為的實操。
難道真有這樣一個人,能和現在被逮捕入獄的李永清一樣擁有這樣的能力?肖自銘不敢相信,但也由不得他不信,因為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餘的“可能”隻有這麼一種。
但在旁人眼裡,卻還有其他的猜想。
一個黎明被捕,而另一個黎明仍在作案。這樣的情況,在他人看來還有另一種可能性——被逮捕的李永清隻是一個警方拿出來的“替罪羊”,真凶或許還在外逃竄。
這就成了另外一個層麵的爭議。李永清是黎明係列案件的真凶,這在肖自銘眼中是板上釘釘,但在他人眼裡,這不過是幾乎在警界被神化了的肖自銘一個人的看法,連專案組對其中的原理也沒有那麼篤定。
而這也恰恰是一個要點。兩個犯罪天才同時出現,這是多麼渺茫的一種事件?在肖自銘和李永清的你來我往於審訊室中長久僵持的同時,外界的壓力也逐漸逼近了這起尚未了結的連環殺人案偵辦的進程。
因為對手同樣是一個“完美犯罪者”,專案組的大批人馬也被調動前往偵查。他們調查的感想和之前如出一轍,甚至有些人也開始有所懷疑,真的會出現第二個這樣的連環殺人犯嗎?
又或者說,李永清隻是一個幌子?
專案組的人大多對肖自銘非常信服。不隻是因為他的能力出眾,還因為他在生活中也是完美的楷模。除了三十多歲打著光棍,他在社會他人的眼裡看來幾乎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典範,專案組的後輩也多以“肖警官這麼厲害都沒找對象”來搪塞親朋相親的提議。
他從來都關心照顧著身旁的後輩,連陌生的學生都會抽空主動施以援手,性格溫和而不失關鍵時刻的銳利。他不隻是一名優秀的警官,還是一個極富人格魅力的模範。但越是完美的人,越讓人想要費心挖掘埋藏在他表象以下的“黑暗”——無論這種情況究竟存不存在。
而現在,一個這樣具有利用價值的把柄出現了。
轟動萬分的黎明抓捕事件,竟然有可能是一起滔天的冤案!
事件的反轉有時悄不做聲,但如果其中蘊含著比事件本身更具新聞價值的“轟動效應”,便會被爭先恐後的報道。這世上有很多秉持著良心與正義的新聞工作者,但令人遺憾的是,隻為爆點和討論度而“奮戰”,為追名逐利而不擇手段之輩更容易“出人頭地”。
讓子彈飛並不是這些“智者”的行為。
他們利用的刀刃是自己的筆,而慣用的春秋筆法成了他們從法網本該降臨的審判下脫離的武器。人類的想象力,在這種情況下被利用的淋漓儘致。本該是勠力同心武器的義憤,卻被用做了另一方麵的武器。
英雄的雜質——這便是最差的結局最初的由來。
而肖自銘察覺和對抗這些問題則是再往後的故事。因為伴隨著滔天的質疑和激憤,他和李永清的鬥法劃上了一個逗號。
他終於略勝一籌,發現了數不儘的案卷當中其中的破綻,通過與李永清的對話,找到了李永清的罪證。
隻此一個。
但法庭上的戰爭尚未開始,肖自銘發現了另一個要點。
李永清已然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