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但無論如何,當懷疑隻能止步於懷疑時,梁安也會選擇沉默。
畢竟以他當前的立場,這並不是引發爭吵的好時機,在場眾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存在類似的奇怪之處,甚至他自己都持有一個假身份,隻是溫宜廷這份認知雖然細枝末節,實在有些超出常理。
不過江秋沒有這個顧慮,又恰恰比其餘人等多一些記憶力超常的敏銳,皺眉就要說話,又被梁安趕忙用眼神製止。
然而這位一向言聽計從的江醫生顯然不能遠距離從眼神中得到足夠充分的指示,隻“看進去”了一半,後來接上去的一番話又讓梁安的做法超出了自己的預計。
“昨天我大概弄清楚了是個什麼原理,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可以留在這處理相關的事情。”他把視線又轉向梁安,“你們可以自行去搜索這個海島,我一個人就可以。”
梁安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有些複雜。
毫無疑問,無論是被威脅過幾個小時的六人還是留守島上的三人都會對這個被冠名“炸彈”的東西有著本能的抵觸。他們畢竟大都是正常的民眾,對危險的趨利避害幾近本能。
昨天梁安自己責任在身是毛遂自薦,而溫宜廷自恃掌控全局,也壯著膽子在旁邊打醬油……至於江秋,實在是不能以常理揣測這位大腦結構興許都和彆人不太一樣的另類天才。
而今天大家一直避免著這個最終的話題不隻是因為線索不足,也是因為對下一個“輪班”的抵觸情緒。
“這不行吧……”溫宜廷遲疑道,“江醫生。”
“畢竟昨天你也在,總該換個人……”
他們的話語都稀碎得很,雖然表示不太應該,但也沒有果斷摻和的意思。
“我什麼都看得懂,可以完全複刻出來。”江秋很果決。
梁安原本的意思其實是自己借著“經驗”的籍口再處理一次,然後才前去外麵看看有什麼可能的線索。畢竟按照昨天的經驗,也確實給他剩下了一點處理事務以外的空餘時間。
然而現在看來,這個江秋顯然是想要把他一並轟走,自己認認真真的在這裡處理一遍。
而他的認真也一向很耐人尋味,以尋常的分類方式應當能算作偏執。畢竟如果要打個比方,就算擁有“雨人”一樣一眼看出地上牙簽數目的能耐,江秋如果發覺自己學習的對象數牙簽是從地上一根一根撿起來,他也會如實照辦,能同時數一根都不肯數兩根。
“應該不會有問題。其實江秋有點紫外線過敏,確實不好曬太陽,讓他待在這就好。”梁安隨意找了個借口,也順著說了下去,隻是看向眨眼辨彆這是個謊言的江秋時有些猶豫。
作為同樣另類的舊友,梁安當然不懷疑這位過目不忘,踏實的有些離譜的江醫生能否完全複刻全部的行動,隻是以身份而言,讓他獨自待在這,給他爭取更多按需調查的時間確實有點……
“我留下吧。”卻是趙薔開口說話,又歎了口氣,“我昨天走得也有些累了,東西又是在我這發現的。”
王老太瞪了她一眼,剛要說話,又被一旁的溫宜廷主動上前安撫了下來,起碼轉移了注意力。
——與其說趙薔是走累的,不如說是被說累的。
“要不您老人家也歇歇?”李豐年試探著問道,“其實我今天想要帶嬌嬌出去轉轉,剛好你們倆可以找個陰涼的地方歇著。反正應該和昨天一樣,也沒什麼好看的。”
王楚月情緒整體穩定了很多,但聽到這個問題,又低頭看了一眼被李豐年支走,此刻耷拉著兜帽,一個人蹲在走廊邊緣的李嬌嬌,沒好氣道“行了行了,我還沒淪落到和這種小姑娘一樣被特殊對待的地步。”
她看來也並不服老,不想仗著年紀被歸類到特殊人群當中。
然而顧慮這位年紀不輕的人,儘量讓她不要掉隊也是重要的議題。幸好這些天一直沒發現有什麼太過危險的動物植物,連休息了那麼久的李嬌嬌也能在島上有一定自由活動的空間,隻是囑咐不要隨便摘花花草草,避免小孩子不懂事塞嘴裡中毒。
正因如此,後來的進度比起探究更像是旅途,除了第一次這樣完全專注的投入走遍整座島工程的梁安本人,其他人都把視線聚焦在其他細枝末節的方麵。
比如李嬌嬌。
“這孩子不太愛說話啊,是不是生病難受了?”趙翼沒養過閨女,時不時看幾眼,“都說女孩子文靜,感覺確實是這樣。”
李豐年壓低了聲音,乾笑一聲,“不能這麼說,她平時挺皮的,我之前拿林子裡有帶毒的大蜘蛛嚇她。”
這當然是謊話,如果林裡有這種東西,他們現在出來一趟必然是全副武裝,更不要說帶個孩子。
“怎麼這樣騙小孩?”趙翼直咋舌。
“要不然撒手就沒了。”李豐年苦笑,“她現在還覺得新鮮,可能不久就吵著想要回去了——等太陽再曬一會兒。如果再這麼拖延下去,也許下一個要鬨得就是要回家,我也想回家。”
王楚月有經驗,在旁搭腔,“就這島上的夥食,還沒開始哭算是好的了。”
壓縮餅乾和一些零零碎碎,不知道什麼牌子的,實在不是現代社會嬌生慣養的娃娃喜歡的零食,就算口味再好也足矣惹人厭煩。
“她沒吃多少。”李豐年搖了搖頭,“江醫生說,這病痊愈後很久食欲都不會太好,我還得慶幸之前在遊樂場給她吃了漢堡和。我之前還想看看島上有沒有什麼野果……”
“這也不敢吃啊……”趙翼不適應的撓了撓脖子上被蚊蟲叮咬的包,“這樣耗下去不是個事,那個小儀器怎麼樣了,或者我們是不是真的該想辦法做個木筏之類的東西。”
這群人閒聊的痛快,唯獨梁安跟在隊伍中左顧右盼,在行走過程中左顧右盼,存在感講得很低,隻分出一點精力記住這些人的對話。
他總覺得這裡頭有些問題,而且並非哪天夜裡突然出現,即使搜索不隻一次,但還是會在擁有相似特質的人眼中掠過。
密道?暗房?
什麼都有可能,甚至可能就在他們見過很多次的某個事物當中。為了排除所有稀奇古怪的猜想,他甚至在遇到的每一顆老樹上拍了拍,以確保其中沒有暗格之類的通道,這幾天也有充足的時間讓他摸過拍打每一寸建築圍牆。
這幾天來,按照提前上島的三人找出的“完美路徑”,他們基本走遍了所有人造的痕跡。
梁安自然不相信謀劃如此工程的人隻是為了讓他們在島上長時間的發呆和拚湊零碎物件,一定彆有緣由。
還會有更新的事情發生。
不過片刻以後,太陽升起很高,正是正午時分,而離隊大概十幾米的李嬌嬌突然啊了一聲。
“怎麼了?”李豐年一直有在留神,聽見聲音又看見她停在了原地,急忙快步走過去喊道,就看見矮小的女孩帶著粉紅色兜帽轉過頭,神情委屈,眼淚幾乎要從眼角。
而吸引大多數人注意的卻不是她的神情,而是落在她的腳邊,一旁雜草和泥土當中反射日光的金屬物體。
很小,是個拚合的椎體,有著圓潤的弧度和較尖的一端……
梁安屏住了呼吸。不隻是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從影視劇中見過類似的東西,雖然就算在那些作品中也大多並非實物,但起碼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
那是一枚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