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天色逐漸亮起,光照已經不是問題,樹木間窸窣的聲音成了唯一影響判斷的要素。
小島的生態相對普通,沒有一開始預想中惡劣的小生物擾人清靜,反而各種特性都不太適合捉迷藏——梁安實在很難想象,除了上天入地有什麼地方能絕對隱藏一個活人。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作為兩名成年男子的組合,梁安和溫宜廷被委派了表麵上最為艱巨的任務,負責穿過可能藏著野生蚊蟲的叢林,尋找有沒有其他蹤跡。
而這種分組其實也蘊含著梁安的一點小心思。他對趙薔母女的爭執內容很感興趣,因為這其中的糾葛顯然不止於趙薔自己置氣的講述——也許王楚月也說出了一些門道。
溫宜廷一邊探看四周,一邊扁嘴苦笑一聲。
“其實挺尷尬的,我根本插不上話,彆說勸阻了……王阿姨激動起來特彆凶,說得話也狠的不得了,把責任都推到了趙姐的身上,還罵罵咧咧地說都是她害自己到現在這地步,什麼害人精、克親克友……”
估計是忌憚於因為刻意討好導致站在了某個立場上,參與這種家事中的決鬥,他也終於能夠改了口。
“迷信?”
“不清楚。我是聽了點插曲,但感覺確實有故事,不隻是一時氣話,趙薔也很認真。”溫宜廷皺眉,但還是點頭確認,“梁警官,你要是有把握可以試試直接問王阿姨——但千萬彆把人惹火了,我是真怕鬨出問題來。”
從上島以來,除了掌握主動權,溫宜廷也確實一直致力於調和各種關係,仿佛生怕哪個人不樂意了“離家出走”,似乎很沒有這方麵的安全感。拜他所賜,起碼維持表麵平靜的概念是樹立了起來。
隻是這鬼地方,危機感有限,估計想跑也跑不了多遠,彼此的勸阻也存在“多管閒事”的嫌疑,溫宜廷近乎偏執的憂慮實在讓人覺得是不是有些操心過頭。
而梁安同時也注意到,除了在低處尋找離開的李嬌嬌會不會藏在樹後灌木裡這種正常位置,溫宜廷還間歇性的向上瞟,把目光投放到樹葉枝杈之間,上下時間竟然均等,好像也在懷疑那位小姑娘可能掛在了樹上。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種種異常,好像從昨晚開始就已經發生。梁安的神情也有些凝重,不過不隻是因為小孩失蹤,而是因為今天的情況似乎相當不同。
他第一次麵對這種奇特的窘境,狀況所致分外多疑,因此對所有人的異樣都有所了解,持保留意見。但從昨天到今天,他的審視卻得出了不通過的答案。
顯然是發生過其他的什麼事,而且還是在李嬌嬌的失蹤被昭示之前,導致荒島上由人類構成的小群體內部有了根本性的改變。
甚至包括江秋。
“話說回來,有關這個案情……”溫宜廷眼神閃爍,有意無意的又把話題轉到了另一邊,卻發現一旁的梁安動作一僵。
“怎麼了?”
梁安往深林儘頭看去,微微眯眼。
他視力不錯,槍法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水準,這兩種特質讓他在警校的一些訓練中頗有成績。但與此同時,有些表情管理也會在專注的同時出了岔子。梁安至今記得,自己初入學時一位老師就曾吐槽過他訓練時無意識的表現。
——平時倒是個看著踏實的帥小夥,偶爾像變了個人。這樣下去坐在審訊室裡和犯罪分子對上,也許不知道哪邊更危險。在街頭作為便衣出行,也許會被認作歹徒的一方。
介於這隻是調侃,梁安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會作出怎樣的表情,但總會開始控製無意識自己的臉部肌肉動作,維持自己相對冷靜的形象——畢竟按照他最初的誌願,能隨時隨地嚇到人的表情顯然不適合一個正直的優秀警官。
直到現在,經過長期的調整,他已經極少有這種微妙的失控,在每一個人眼裡都更傾向於一個理智而謙遜、潛力無限的新人刑警,擁有事實和外表的絕妙反差。
可現在……情有可原。
在溫宜廷略顯驚愕的眼神注視下,梁安突然快步向前,目不斜視,一路排開叢林灌木,直直前往沙灘。
“不找人嗎?”溫宜廷也緊趕慢趕地跟了過來,畢竟找孩子才是他們此行的第一要務,“不過路上好像沒什麼,這裡……”
跟著跑到了地方,他也站住了,直愣愣瞧著海灘的另一邊。
“看來我們這回的提示……”梁安抬頭四顧後,將嘴角勉力上挑,作出了一個笑容,“似乎個頭不小。”
那是一艘遊艇,就這麼靜靜地飄浮在水麵上,在不遠處。
沒有碼頭,但隱約可以見到有根繩索從船沿垂了下來,儘頭處沒入水底,接觸睡眠的部分沉浮間被牽在一處,似乎起到的是船錨的作用。
很樸素,但也頗為有效,時不時繃直的繩子牽住了水上偶爾隨著波浪前後搖動的遊艇,讓它待在遠處。
這東西,是從哪裡放出來的?
與此同時,沙沙腳步聲也從遠處傳來——趙薔跟著鄭春生,兩人一前一後從沙灘的另一側走了過來,與梁溫兩人相隔不過幾分鐘。
四個人對上了眼神,因為這新鮮的發現震驚又麵麵相覷。
但比起梁安深知不可能如此簡單,其他人在驚異以外更多的是欣喜。
鄭春生剛準備淌水過去,就被梁安先行製止,“先彆急,還有其他事。”
李嬌嬌沒找到,他們也不知道遊艇吃水深度,就算要遊過去上船,也需要先考慮攀爬的點。這一來二去花費太多時間,也許會耽誤了另一邊的事態。
這種相對而言的現代龐然大物突然出現,梁安顯然不會盲目樂觀的認為是為了能幫他們離開。
“你們沒有發現?”趙薔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層意思,但還是作為開頭說了句廢話,“我們這邊什麼都沒有。所以,現在要怎麼辦?”
一旁的鄭春生還是卷起了褲腿,凝重開口。
“我可以在這守著,你們出發。”
他們的相遇並不奇怪,雖然梁安後來抄了近道,但他們行走的叢林本身障礙物極多,也需要更仔細的觀察,其餘人現在沙灘繞圈各走一邊,毫無障礙也會讓搜查行動本身更為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