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門悍妻!
折子很長,攤開足足有十頁。
皇帝看了許久,麵容從最初的震驚到狂怒,最後,狂怒久不褪去,卻又染了幾分怔然。
“他上奏之事,可有人證?”半響,皇帝問道。
李大人道“皇上,雖隔去了十六年,但是當年的人證還在,此事國公爺在瑾寧被劫殺之後便已經調查過,當年為甄氏診治的大夫,接生的穩婆,還有當初伺候甄氏的奴婢下人,都能作證,不止如此,此事長孫氏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皇上隻消下令調查,便可真相大白。”
“既然調查,為何不上報?那是殺人大罪,此事甄大將軍知道嗎?”皇帝問道。
“皇上,子告母,除了傷的是國公爺父親的麵子,還為他招致不孝罪名。他這麼多年,一直都被老夫人蒙蔽,若不是老夫人對瑾寧動了殺心,雇高手刺殺她,國公爺怕是一直都被瞞在鼓裡。”
皇帝想起上一次陳國公負荊請罪說的那些話,甄氏死後,娶了長孫氏,但是長孫氏所生的孩子都不是他的,這一切,也都是老夫人設計他。
世間怎有這般惡毒的嫡母?
李大人道“皇上,飛鳳將軍的不孝,其實正正是大孝順,她知道老夫人是她的殺母仇人,也曾截殺過自己,以她今日的能耐,要老夫人死於一場意外或者一場急病,是最容易不過的,但是她沒有這樣做,老夫人的死,是報應,而飛鳳將軍不奔喪不送葬甚至寧可抗旨也不磕頭,這恰恰是出於對母親的孝順,她不能去跪送殺害她母親的人,其實這件事情,我們或多或少都知道,陳侍郎也知道一些,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會上了折子參飛鳳將軍一本,著實費解。”
皇帝終於明白,太後為什麼會說那句話了。
這種內宅亂事,要藏也藏不住,自然,這些大臣家事也不會有人稟報到他的跟前來,不過太後素來消息靈通,怕是早知道那位老夫人的所作所為。
“來啊!”皇帝下令,“著蘇桂持朕口諭,調此案相乾人等,移交刑部連夜開審,明日一早朕要知道調查結果。”
“是!”順公公領旨而去。
皇帝看著陳梁暉,看他哭得眼睛都腫了,著實可憐,遂和緩地道“你且回去吧,好好辦你父親的喪事,調查之後,證實了你父親上奏所言屬實,朕會放了你的妹妹。”
“謝皇上!”陳梁暉磕頭退了出去。
李大人悵然若失又憤恨無比,“想國公爺當年是何等的英勇?若不是喪妻,怎會一蹶不振?這老夫人本以為隻是內院爭鬥,卻不料,讓我大周損失了一員大將!隻盼著此事能查過水落石出,否則,我大周又將損失飛鳳將軍位女將,更會牽連靖廷大將軍。隻是,這國公府的老夫人便說是心胸狹隘限於內院之爭,陳侍郎怎會如此糊塗?若不是他,國公爺也不至於要自縊來狀告嫡母。”
皇帝眯起了眼睛,細細思量著李大人這番話。
飛鳳將軍是太後所喜的人,若自己這一次懲處或者處斬了飛鳳將軍,勢必與太後結怨,太後麵子上不說,心裡怕也會怪他糊塗的。
而且,東浙一役,全靠靖廷與瑾寧,兩人才剛立功便遭受誣陷,這事有蹊蹺。
“李愛卿,這陳侍郎是江寧侯的女婿,和飛鳳將軍也是親戚,按說不會參飛鳳將軍,他們之間,是否早有私怨?”皇帝問道。
李大人道“私怨不清楚,但是聽聞最近陳侍郎因他妹妹的事情三番四次與侯府起衝突。”
“他妹妹?”
“對,他妹妹叫陳幸如,原先是許給了靖廷的,但是此女自從見過靖國候爺一麵之後,便對侯爺一見鐘情,便私自悔婚,聽聞當時是自己到了南監找到靖廷撕毀婚書,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因當時靖廷也沒什麼戰功在身,陳侍郎沒有理會,任由自己的妹妹胡鬨了一番,最後陳幸如就一味纏著靖國候,甚至在背後編派了靖國候夫人,還在瑾寧冥婚嫁給靖廷的時候鬨了一場,最後還嫁給了李良晟為平妻,這一地雞毛的事情,臣也不是很清楚,若皇上想知道,可叫靖國候夫人進宮來問問。”
“退婚一事,朕聽說過,但是,卻不知道是那陳幸如自己去找靖廷退婚的,陳侍郎怎可這般糊塗?”皇帝不高興地道。
李大人苦笑,“皇上,靖廷隻是寄養在侯府的孤兒,自然無人看得起,陳子忠大將軍死後多年,誰還記得他為大周立下的汗馬功勞?又有誰,愛惜著他唯一的遺孤?陳侍郎是新貴大臣,入仕之後步步高升,又娶得了侯爺的千金,自然不把靖廷放在眼裡。”
“是嗎?步步高升?”皇帝眸色冰冷。
李大人見話說得差不多了,便道“國公府如今沒什麼人在,國公爺的後事,臣請旨主辦,也算是臣為好友儘最後一份心。”
皇帝心裡也是難受,他道“朕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國公爺時候,他是何等意氣風發?那時候,皇叔邀請功臣武將入宮慶功,讓諸位武將都說自己從軍的理想,好多人都說了許多慷慨激昂的話,國公爺說的話,朕記得很清楚,他說了九個字,大周人,大周臣,大周魂。朕看到他眼底燃燒的鬥誌,還跟皇叔說,他必定能成為一代名將。”
李大人一滴滴熱淚滾滾落下,再難忍傷痛,“皇上,他此生很純粹,他深愛大周,也深愛一個女子,可最終,他都辜負了。”
皇帝靜默了片刻,道“甄大將軍那邊,是否得知瑾寧入獄?”
“大將軍怕是不知道的,大將軍和老夫人出京了。”
“難怪不見大將軍來找朕求情。”皇帝揚手,“你去吧,翌日早朝一切自有定論。”
“臣告退!”李大人鬆了一口氣,想到陳國公的死,心裡不禁又沉甸甸起來。
他離宮而去,卻也不是回府也不是去國公府,而是先去了甄大將軍府。
大將軍和老夫人雖出外了,但是,國公爺的喪事也得先告知甄家。
甄家聽得這個消息,皆寂然沉默。
大舅媽和二舅媽擦拭著眼淚,飲泣之聲響起。
大舅媽哭出了聲音,“瑾寧如何能接受?這事怎麼就這樣了?”